“听闻你要娶亲了?”
“什么?”楼云春这飞来一问,差点将韦一诺脑子问化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你怎么知道?”
楼云春问道:“娶谁?”
韦一诺暗暗思忖,他问这干什么?难不成不止要报复他,难道还要将他未来妻妾也算上?
“楼少卿何时管起民间婚嫁来了?”
“吕家人?”
韦一诺神色微沉,韦家与吕家联姻之事只是口头说定,也从未对外宣扬,这楼云春又是从何得知的?
难不成他一直在监视自己的行踪?
他皱眉道:“楼大人,乌兰关一事已了结,我也付出了代价,你又何必穷追不舍?”
楼云春眼神压过来,“代价?”
韦一诺眼底闪过哀痛之色,“当初我二位‘兄长’以我母亲的性命相威胁,让我将你击杀于乌兰关,阻拦你去北庭。我本不想杀你,更怕牵连新泉军,便同他们做了交易。”
“什么交易?”
“只要能将你阻在乌兰关,百鹩就不在新泉军地界动手。”韦一诺叹气,“只可惜我拦不住你,也拦不住百鹩。”
楼云春北庭之行,绝不会因他阻拦而中止,百鹩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是一场势在必行的刺杀,即便不在乌兰关,也会在别的地方。
“不过好在也算为你争取了时机,让你等来了救兵,不然死的又何止你那些护卫?何况过后,我也剿灭了百鹩,如此,也算功过相抵了。”
因为没有旁人,朝廷又已结案,韦一诺才敢告诉楼云春真相,就当示弱求和。
楼云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吹哨人的口供,其中并未交代此番内情,只说与韦一诺有勾结。
他顿时明白韦一诺为什么要杀人灭口,修改口供。
若勾结百鹩罪名坐实,无论他有何苦衷,受何逼迫,都只有死路一条,并且还会牵连新泉军。
“因为刺杀失败,你擒获了郭元振,安然回京。我的两位兄长便将对我的怒气和怨恨,都撒在了我母亲身上。”
韦一诺脸上闪过痛苦与仇恨,“他们囚禁她,虐待她,再加之嫡母本就痛恨母亲与我,得此机会更是一心想置她于死地。而我父亲,却不闻不问,任由我母亲被欺凌至死。”
这便是韦一诺所付出的代价,这其中也有楼云春一分因果。
楼云春沉默片刻,劝慰道:“节哀顺变。”
韦一诺冷笑,“节哀顺便于我无用,只有他们付出代价,才能告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当时韦家老大、老二正羁押候审,二人谨慎,在楼云春回京后,便已想好退路。
他们毁灭证据,推人顶罪,眼看就要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韦一诺便趁此机会威胁韦元魁,让韦元魁替他杀了吹哨人,否则会亲自将两人和韦家的罪行上告朝廷。
韦元魁只有照做。只是要在大理寺杀人,不是容易的事,韦元魁耗以无数钱财,动用了韦家最隐秘的人脉,才将人灭口。
吹哨人死后,韦一诺便让人带信给韦家,让他们准备为儿子收尸。
随后上奏,以与楼云春有私怨为借口,请求去刑部受审,以躲避其截杀。
去刑部后,韦一诺以大义灭亲、代罪立功为由,主动交代了韦家老大、老二的所有罪行,只是略去了可指控韦家的一些关键证据。
因为他知道,韦家所涉行业太广,脉络遍布各地,历代根基也深,且又有别的士族暗中支持,皇帝不会在此时彻底拔去韦家,所以想将证据留待日后。
有韦一诺的供词,案子顺利审结,韦家老大、老二是活着离开刑部大牢的,可进家门后不久,便暴毙于韦家夫妇面前。
这是皇帝对韦家的警告,也是韦一诺对韦家的复仇。
韦家老大、老二死后,韦元魁刺激过度,半瘫了,而韦一诺只被革去了官职,放回了韦家。
得此判决,不仅是因他大义灭亲,将功赎罪,还因圣人有心拉拢。
想瓦解韦家和其相连的势力,与其伤其外,不如腐其根。
韦一诺,便是那条蚀根毒虫。
他讥讽道:“老头子瘫了,老大、老二死了,如今韦家只剩我一个儿子,他虽恨不得我死,却又不得不依靠我。”
“不久后,我便会全权接手韦家,成为韦家的当家人。”韦一诺脸上浮起残酷之色。
他会让韦元魁和那老妖婆长长久久的活着,他要让他们看着他风光,看着韦家如何败落,那才是对他们最狠毒的报复。
他看向楼云春,说道:“楼少卿,咱们都是为圣上做事,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同你作对,所以今日才赴约,同你说个明白,将往日仇怨一笔勾销。”
不看僧面看佛面,楼云春即便不给他留情面,也会给皇帝脸面。
因为他是个忠臣。
楼云春盯着他腰间的白麻看了一眼,问道:“你要娶吕家的谁?”
韦一诺差点吐血,合着他含血带泪、装弱示好地说了一大通,这人都没听进去?
楼云春又道:“你若告诉我,我就与你罢休。”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不说,那就别怪他找茬,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韦一诺利索地顺从了,“吕夫人的女儿,好像是姓宋。”
果然是宋樆。
“这婚事是你求来的?”
“倒也不是,吕家这么提了,我也就这么应了。”韦一诺道:“别家也应了。”
楼云春疑问道:“别家?”
“另有个四五家,人多才热闹。”越多人贴上韦家,往后的争夺便会越激烈。
“你娶她为妻还是为妾?”
“妾,以吕家的地位、财力,她还够不上韦家正妻。”
楼云春冷冷盯着他。
韦一诺恍然大悟,“这位宋娘子是大人你……”
“朋友。”楼云春怕误会,又补道:“未婚妻子的朋友。”
“那大人的来找我的意思是?”
“她不是吕家人,只是一个寻常良家女子,不要将她卷入韦家的是非当中。”
为了未婚妻子的朋友,一个寻常良家女子,就特地来找他?还答应同他讲和?
这人倒是不似外表看着这么冷酷。
既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予他,韦一诺道:“好说,吕家那边的婚事,拒掉便是,反正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拒,是拒宋娘子,却不是拒吕家女儿,吕家还有一位小姐。”
韦一诺明白了,“大人是让我娶吕家真正的小姐。”
楼云春却道:“韦家不能与吕家结亲,婚事谈妥后,记得毁婚。”
吕家人该吃个教训了,若经此还不醒悟,那便没必要保了。
看来这吕家是将人给得罪了。
对韦一诺而言,吕家不过是可有可无,此事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能除去楼云春这颗在背芒刺,何乐而不为?
“大人要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韦一诺已无赴约时的沉重,轻快道:“我明日便去吕家,就说只娶吕家嫡女。”
“不急,过十天半个月再去也不迟。”楼云春想起胡煦温吞的性子,又对韦一诺说道:“我想让你替我做一件事。”
韦一诺自是无有不应,“大人尽管开口。”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