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柳城郡郡守大屋作上奏。
“去年亢阳和水患交至,关内不熟,几多流民,陛下哀愍黎元,甚于赤子。”
“运山东、河南等之流民,置关外东北粟末之地,开发土地,移民实边。”
“粟末人稀,但多牲畜肉食,少食之人来至,莫不丰足,也可消流民关内之患也。”
“所有过往辎费,可粟末付之运之。”
“若成,陛下鸿恩大德,前古未比,东北乱地,亦可靖之。”
苏威收到大屋作的奏本,甚是奇怪,但也觉得有理。
因为大屋作的这个奏本,其实就是祸水东引,主动承担流民带来的危害。
对于大隋来说,真的是大好事。
但就是因为太好了,就让人觉得疑惑。
粟末地,引入流民,是好事吗?
几个宰相也摸不清这粟末人的意图,于是在看过之后,送入中书省元寿的案子上。
元寿看了,也觉既有意思又令人疑惑,就直呈广皇帝定夺。
观文殿,是隋帝广在东都皇宫内的书房。
这样的建筑,在大兴城也有一座。
正殿的两侧,是做为书堂的厢房,左右各有十二间。
每三间书堂,设方形屋门,门楣上垂挂着云锦和蜀锦织成的门帘。
门头,设两个飞仙美女雕像。
若是主人驾至,宫人距门一丈处,踏动机关,门上仙子便缓缓而落,用手捧起锦帘。
门下通道上,安装着卷帘迎客、开合书橱的机关。
堂前,是一条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落地无声,直通中央大殿。
檐下,是一个个用玉石装饰过的红松椽头,显得高贵典雅。
堂内的天花板上,有装饰着三兔联跑与飞天莲花的藻井;架梁上是绘着雷云纹和福字纹的榱。
堂中,东首陈列着十二架多宝书橱,西首摆放着一张镶金嵌玉的五香木大重床。
春夏之时,床上铺着九曲象牙席;到了秋天,上面常铺风绫花褥;冬天天气冷了,就换上铺绵罩的须弥毡。
隋炀帝即位后,观文殿成为了全国最大的藏书之所。
收藏的典籍,按照上品、中品、下品分类,藏于观文殿两侧十二间书堂之内。
为了便于藏画,观文殿殿后建起了两座高楼,专门典藏历代名画。
至于皇宫之内的内道场中,则尽搜天下佛家、道家的经典。
观文殿,无论真迹、善本、抄本,其规模冠绝古今。
如果阿布有幸入到此处,定会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不就是他设想的天下藏书馆的雏形?
隋帝广,也是个读书种子。
他这人,天赋聪颖,好学多思,崇文重道。
观其文词,颇有魏武之豪雄朴素之风,毫无浮华淫逸之气,为一时天下文人士子效仿学习的范本。
平时,观文殿是广皇帝最喜欢来的地方。
有时候,他会在这里接见一些老臣、重臣。
喝喝茶、说说话、看看书、谈谈玄、吹吹牛,甚至是商量一些密事。
此时,在甲字天元书堂中,广皇帝正在和裴矩在密议。
他们谈的,是内外侯官密报中关于河南境内匪患、高句丽境内内斗的一些应对之法。
这时,内使令元寿求见。
“长寿,这是书房,不必多礼。快来坐!”
见六十多岁的元寿要行礼,广皇帝忙抬手止住,并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的软塌之上。
元寿没听广皇帝的,还是一板一眼地向大皇帝行了君臣之礼。
之后,这才走过来坐在广皇帝身边。
“如果是匪患和边疆之事,就直说就好了,正好叫弘大参详一二!”
广皇帝似乎猜到了元寿的来意。
果然,当元寿递上大屋作的奏章,广皇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哈哈,这父子二人,也算是为粟末地殚精竭虑了!”
“这几年,粟末地发展的也不容易,难得的是抗住了高句丽的戾气,竟然用和亲的办法,套住了高大元的手脚。”
听广皇帝的口气,他对粟末地的情况也是知之甚详。
“是啊,那大屋作和王家丫头的儿子,也是个既顽皮又厉害的角色,用了各种手段,不仅仅缓和了粟末地和高句丽的紧张关系。”
“最神奇之处,还借用高大元急于整肃朝堂、收归王权的心理,帮咱们大隋剪除了不少东征派的顽固势力。”
“像渊大佐、胡海珊池的儿子,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倭奴国贼人!”
裴矩笑呵呵的附和道。
作为大隋密探头子,自然对国外周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尽管阿布的灰影、搜影这等秘密,并不为他洞悉,但根据大隋外候官密探获知的一些情况,他也能精准地推测内中缘由。
“说起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
“这两年,粟末地的赋税、经济都有显着增加,特别是输入咱们大隋的器物,特别引人注目。”
“你看他们的白玉瓷、镜子、大马车、香水、香皂……”
“真想不出来,这臭小子是怎么在这短短两年间,就做出了这等神奇之物!”
“最厉害的地方,尽然逗得我的吉儿,一天天老想去他们那穷山僻壤看个究竟!”
这句话一出,一下子就将裴矩和元寿说得没了声音。
广皇帝的大女儿南阳公主,嫁给了宇文述的儿子做媳妇。
现在,这小女儿杨吉儿,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大皇帝这么说,意思可就值得琢磨了。
这时候,多说少说都会出问题,索性不说最好。
“怎么了?你们怎么就突然不说话了?”
广皇帝故作惊讶地问道。
他的意思就是希望两位重臣,也替自己的宝贝女儿操操心,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介绍一下。
“这个吉儿公主天姿烂漫、活泼可爱,正是喜欢到处游玩的时候。”
还是裴矩老奸巨猾,随口就来。
“明年我们不是要去东北地巡边,到时候正可以带上吉儿公主,一览故人旧地,了却心愿!”
“是啊,陛下,等灭了骄纵不臣的高句丽,那白山黑水,可不就是我们大隋的苑池草场?”
元寿这老头子,看着是六十多岁了,但也是武将出身,说到要开疆拓土,最是热心。
“哈哈哈,如此甚美!”
“说实话,我也很是想念东北的军民,就是大屋作、王蔻,还有他们那个小时候顽皮无比的小家伙,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听萧后和吉儿所言,这孩子现在出息了,生得甚是精神帅气,我倒是很有兴趣见见!”
广皇帝没见着长大后的阿布契郎。
整日里吃饭的时候,总被杨吉儿和萧皇后念叨阿布契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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