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赶上周末,早晨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张英家的梧桐树顶上了。
出来家门,昨晚张东芝来村里看电影的事果然在村里传开了。相信,一晚上张东芝流转的眼波彻底把自己的心事暴露在全体杜家庄人的面前:这是个深陷爱情,不能自拔的女人。
然而整个村子里都是叹息声,一向以乐天派著称的杜家庄的妇女们在这件事上却成了十足的悲观主义者,不得不承认,生活不是说书唱戏,不是电影,也不是童话。
她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戏,没戏。任凭唐新文貌比潘安,学富五车,人家一个美女中专生怎么会嫁到杜家庄这样一个小山村里来呢?是,这年月,帅哥才子很抢手,可人家美女才女更是紧俏啊。可惜了了,一对佳人呢。
“你说,张东芝能忘记唐新文吗?”不知是谁幽幽地问。
她怎么会忘记那个人呢?无论走到哪儿,做着什么,那个身影都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那个无时无刻不让她心跳、心疼、心痛、心伤的身影占据了她所有的心思。她仿佛能触摸到他的体温,感觉到他的气息。她或笑或颦或喜或悲,只因他往日的一句话语或者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张东芝虽然是唐新文的学生,其实两人年龄相仿。小学五年级那年,她的父亲病倒了,卧床不起,她不得已退学到生产队里挣工分了。每当田间劳动休息时,她唯一的休闲方式就是独坐地头,遥望校园。
想起被心绞痛折磨得在床上翻打滚的父亲,她知道自己已经与学校无缘了。一想到自己将和身边这些叽叽喳喳的婆娘毫无二致,而自己未来的丈夫也将是这样一个灰头土脸,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的汉子,她就不寒而栗。
她的父亲就这样在床上折腾了三年,然而有一天,他从床上爬起来,从此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就在父亲从床上爬起来的那一刻,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重返校园,去五年级做插班生。
那一年,洋槐花开得特别繁盛,一树树密密匝匝。坐在教室里,一阵芬芳袭来,都把人熏醉了。
徜徉在洋槐花营造的洁白馥郁的世界里,犹如进入了一个梦幻的空间,梦幻得总想让人邂逅点什么。邂逅什么呢?一个眼神?一丝心动?一段奇缘?应该是一个身影。他在远处,白衣白袂,玉树临风。虽然不能够看清他的面容,但是应该一看见他,就会认出他。
暑假之后张东芝如愿考上了初中,成了杜家庄中学的一名初中生。
开学的第一天,她正低头画一头小鹿,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他站在教室门口,沐着早晨的祥瑞,玉树临风,白衣白袂(就是一白衬衣)。依稀他飘自云端,来自她梦中深处的地方。
与他目光相遇的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心被手下的小鹿撞到了,两颊飞上一片红霞。
这就是她的老师唐新文。她心中的那个身影从此有了清晰的模样,既然认出了“他”,她的眼睛从此再也离不开他。
她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悸动,喜悦而甜蜜。世上的一切事物也都像感冒药片的糖衣一样,裹上了一层甜蜜的外壳。
她看着他,想着他,感知他。
她想着他的时候,往往一抬头,他也正望着她;她推开教室的门时,他也同时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来;拐过拐角的时候,正好迎面撞见他
这时,她的心中被一种更加隐秘的甜蜜充满了。
她一会儿看不见他就想他 ,甚至他在讲台上讲课时,她明明正看着他,也想他。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能多看他一眼,她总是早晨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开;为了让他高兴,她努力学习,成了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她励志考上中专,是想将来像他一样做一个老师。
而他对她总是那样平淡,好像与对待其他学生并无二致。如果哪天他跟她多说了一句话,或者多看了她一眼,她就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
渐渐的,她被幸福冲昏的头脑趋于冷静,心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忧伤。她的心还是会悸动,但那是一种痛苦的甜蜜,是心疼,是心痛。
无论是课间独坐的时候,还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她都感觉孤独而寂寞。晚上躺在床上,她会黯然神伤,默默垂泪。她变得郁郁寡欢,脸上没有了笑容,总是拿幽怨的眼睛望着他。
而她的幽怨和痛苦却换不来他一点点的侧目。她只能玩命地学习来填补心灵的空虚,不让自己的大脑胡思乱想。
她变得越来越敏感、狭隘,嫉妒心越来越强。她嫉妒每一个被他提问的女生,甚至后来她连男生也嫉妒。如果这节课他没有提问她,她会感觉他是故意冷落她。如果他跟别的女生多说了一些话,多笑了一回,她又会觉得他是故意气她。
不知不觉地,她开始跟他使性子,故意不理他,不看他。去办公室送作业时,她赌气把作业一放,转身就走,明知道他有学习上的事要对自己吩咐,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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