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黄杨点点头,“投完这个我们就回去吧。”
说完黄杨轻轻起跳,扔出了手里的球。
这一下跳的比之前高,球运动的抛物线平缓许多。
眼看着球马上进入篮筐,正在落地的黄杨脸上已经起了一半的笑。右脚脚尖已经触地,紧跟着就是脚跟。但是,在脚跟触地的一瞬间,黄杨突然感觉一阵心慌。
心脏的空置让他没空再去关注是否进球,他用拳头抵着胸口,难受得蹲下来。
“杨哥!”
已经抬手准备鼓掌的江羿绵紧急改变姿势,他大步跑过来,也跟着蹲下,左手揽住黄杨的背,右手去抓着黄杨的肩膀。
篮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又翻身进去,“嘭”的一声落地,但现在人在乎它的得分。
江羿绵面露焦急,目光在黄杨周身巡视,“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发现对方捂着胸口,他又去看黄杨的脸色,“哪里疼?肺吗?”
黄杨缓了一下,抬头看他,“没事。”
仿佛对这两个字有应激反应,江羿绵神色大变,直接瞪大了眼睛,“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说着就要去抓着黄杨的膝盖,想把人整个端起来。
黄杨也是说完才记起来,自己上次去医院给江羿绵造成过心理阴影,赶紧拉住了那只打算抱住自己膝盖的大手。
“江羿绵,绵绵,”他面色红润,声音如常,不像生病的样子,“我不难受了。”
虽然被对方抓住了一只手,江羿绵却没松力。他皱眉盯着黄杨,也不说话,就保持要把黄杨抱起来的姿势。
“我可能是有点恐高。刚刚跳得太高了,呼吸急促了几秒钟。”黄杨拿下按在胸口的拳头,对着他笑,“现在已经好了。”
江羿绵认真看了他一会儿,确实不像之前那次他强撑着疼说“没事”那样。呼吸也是平缓的,没有发抖,没有咬着唇,没有冷汗,也没有惨白的脸。
他松了一口气,也放松了紧绷的手臂。
黄杨也就放下了阻止他的手。
“杨哥,求你件事呗。”江羿绵压低肩膀和黄杨对视,“以后觉得累了就立刻停下,一秒钟也不要多等,行不行?”
他虽然笑着,却并不开心,眉间有担忧和哀求。明明是担心人的话,却被他说的可怜兮兮。
黄杨知道自己这次又吓到江羿绵了。
于是他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语气温软,笑容讨好,“黄杨知道错啦,黄杨以后不会了。”
就像,在撒娇一样。
江羿绵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突然伸手把人抱住,紧紧抱在怀里,“你吓死我了。”
这个拥抱在黄杨意料之外,对方忽然扑上来,黄杨没准备,直接被压得坐到了地上。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伸手,安慰一样拍拍弟弟的背。
“好了好了。”
安静的球场,电亮充足的大灯从斜后方照进来,和球场上方的灯光一起,把两个拥抱的影子交叉又重叠,呈现一个狭长的黑色三角。
三角形的底连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顶角却长得很高,像锐利的刀尖。若要用它戳破什么,应该会很轻易。
无人打扰的时光,填满感动和温暖的拥抱,让两个独立的个体产生短暂的和合。
拥抱很漫长,长达两分钟的拥抱里,他们在想什么呢?
黄杨想到被自己藏起来的草稿纸,他想,那首藏头诗写错了,应该改一改。江羿绵才不是小狗,他是黄杨喜欢的人。
应该这样写:
江是潺潺的活水
羿是自由乘风的水汽
绵是缠缠绕绕的雨线
我变成了一颗树
喜欢有水的夏天
欢欣鼓舞着
你的降临
那江羿绵在想什么呢?
他想,以后如果黄杨说累了,无论当时在干什么,都必须立刻马上停下,一秒也不能再继续。
江羿绵长了教训,他实在太害怕痛苦再降临在黄杨身上了。
不说话的黄杨,不理人的黄杨,对他冷漠的黄杨,疏远他的黄杨,江羿绵都有办法对付。唯独承受痛苦的黄杨,让他手足无措。
所以不要再让黄杨痛苦了,他已经那么苦了,以后都让他平平安安的吧。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去给黄杨求一个平安符。以前他并不信这种东西,现在却诚心希望这是灵验的。
求神灵保佑:黄杨自此苦难厄断,平安顺遂。
先松手的人是江羿绵,他想到就要立刻去做,他想马上就给外婆打电话问问哪座庙求平安符最灵验。
江羿绵松手之后黄杨就自觉退出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他微微低头,不去看江羿绵的眼睛。
“该回去了。”“我们回去吧。”
俩人同时说出口,快语速的和慢语速的配合,居然又刚好同时停下。
黄杨为这样的同步率发笑。江羿绵看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
于是又变成了两个人对着笑。
“回去吧。”这次是黄杨抢先。
江羿绵不和他争这个,点点头,“嗯。”
勤奋工作了两个小时的大灯终于可以结束自己的工作,回到白色的单肩包里休息。然后是支架,折叠好的反光板,和那个拿出去又放进来的水杯。
黄杨收好水杯,想起来之前自己擅自做主说江羿绵不喝水,有点心虚。
他捏着单肩包的背带,小声问:“江羿绵,你渴吗?”
江羿绵正把大毛巾往自己脖子上搭,听到黄杨这样问以为他是要自己帮忙喝水。他一抽毛巾,露出下面藏着的一瓶功能饮料,“我这还有半瓶呢,不能帮你喝。”
什么跟什么啊,黄杨无奈地笑,本来是想请江羿绵喝水的,怎么在他的狗脑子里一转就成了自己想耍赖不喝水了?
“今天的水我已经快喝差不多了,就剩下几口了。”
黄杨把才放进包里的保温杯掏出来,打开盖子给他看。
大晚上能看见什么啊,江羿绵瞟了一眼,只能看到不锈钢的一点反光。
他小声嘟囔着,“剩几口干嘛不干脆喝完。”
“什么?”黄杨听不清。
看着对他歪头的黄杨,江羿绵才学会的教训冒出来:可不能逼杨哥!
“我是说,”他心有余悸地退了半步,“黄杨真棒,居然把水喝完啦。”
这语气像在哄小孩子。江羿绵又在乱说话。
黄杨白他一眼。
江羿绵把自己手里的半瓶水举起来,耍宝一样地对着灯光看,“我这都还剩半瓶呢,黄杨居然喝完了,太厉害了吧。”
黄杨“噗呲”一声笑了。
他把拧好杯盖的保温杯放进包里,拿着包和相机,“走了江羿绵。”
“来了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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