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本宫身子好得很!可不怕这劳什子病!”
华妃本来有些犯怵。
但看到那病床上的人笑开了挑衅,当即更是恼怒,软鞭挥得生威。
那拖了一身病症之人,竟当真忍痛一声不吭,唯有双眼死死盯着华妃,眼中复杂,既有无尽怨恨又有满目苍凉。
颂芝怕真的闹出人命。
急忙给院外监视行刑的周宁海使眼色,后者也急忙跑进门劝道,“这满屋子病气怎敢侵扰娘娘凤体,不过眼下这对主仆行事疯癫,恐污了娘娘眼!”
他看着华妃的眼色,小心翼翼伸手去接软鞭,“这脏手的活儿,主儿还是让奴才代劳才好。”
待软鞭接到手,周宁海再目中无人,也不敢真的明摆着打端妃,他咽了口唾沫低声下气地伺候着,给华妃顺气。
“主儿万不能气伤了自己个儿。”
随着颂芝和周宁海的不断劝慰,屋内吵闹的声音低下来,唯余端妃喘着气不顾身上疼痛的低笑,院外杖打吉祥的木板声与压抑却依然痛到难忍的嘶喊。
场面诡异悲凄,最终华妃还是走了,不知是端妃那句反问让她察觉到什么,还是这样超出预期的场面吓到了跋扈却仍是金尊玉养的娘娘。
她走的匆忙,甚至仓皇得有些狼狈。
端妃看着她的背影,笑声更加刺耳,同是武将出身的姑娘,她怎么可能不怨呢。
但她又能怨谁呢。
怨年世兰?
还是怨皇上?
亦或者是怨母家?
还记得当年她与年世兰一同进入王府。
年世兰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这么蛮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被娇养长大的肆意洒脱,明媚如花儿,骄阳似火。
而她虽同为武将的女儿,却是如旁的闺中女子无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有她在读书上还算通透,偶然听得爹爹讲述兵法学问,兄长憨直三遍仍不知,她头一回鼓足勇气推开门,告知爹爹她听得懂。
爹爹眼中先是被她打扰的恼怒,而后是听到她回出满意答案的平息。
却没有欣慰。
她觉得不该,明明兄长之前答对了,爹爹都会嘉奖一番,可是现在,爹爹平静得叫她出去。
并嘱咐书房不是她一介女子可以踏足的地方。
此后,或许是内心的不甘,或许是她也想得到父亲的嘉奖,她总在学书时不留余力得学,总会偷偷在书房翻看强记下一本本兵书。
直到后来她能毫不费力地理解兵法,能够灵活运用所学,能够在兄长苦闷的时候解惑。
她以为这会换来父亲的嘉奖。
可在最后一次为兄长解惑后,东窗事发,被父亲嘉奖的兄长知其一未知其二,被父亲问得恼了便将她给供了个干净。
那日不算个好天气,阴沉沉的云压得好低,低的让人透不过气。
父亲请了军法。
说她既然敢染指军务,便先过了军规。
饶是有母亲兄长阻拦,父亲没能执行到最后,长棍之下,她亦因此在病榻上躺到了笈笄。
记忆中一声声棍棒混着风打破血肉,也将她所有的奢望一并打碎。
罢了。
往后她会做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再不会做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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