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午未国的伦理和秩序,再是风光的嫡子,出门在外都应以嫡女为先,更别说身子这般孱弱的钱喘喘了。但方才的情形,却是钱哆哆这个嫡女习惯性地依靠自家兄长,母亲钱忧忧也并无二话,这个商贾之家并没有落了“重女轻男”的俗套。
魏阿绮不禁对这三人又添了几分好感。
将这些小细节看在眼里,魏阿绮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只静静等待刘太医的到来,也是在等钱忧忧接下来的动作。
敌不动,我不动。
所谓“托孤”,也只是她的一种直觉罢了,钱忧忧也许并无此意。再者,她只是一个敏感的人,又不是天生圣母心,才不会上赶着当怨种呢。
“小民,咳咳咳……在这性命垂危之际,竟有幸见到……见到殿下,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钱忧忧将后脑勺往斜后方的草垛子顶了顶,借力昂起脑袋,望向站着的魏阿绮,勉强地扯着嘴角道。
“你的遗憾不在本宫,在你这一双儿女吧。”魏阿绮瞧着说一句话要喘个好几回的钱忧忧,都这个份儿上了还跟她来这一套,属实是商者本性了。
“殿下的重情之名,果然……果然名副其实。”钱忧忧在心底先是自嘲了一番,又升起几分希冀,转而又是难言的苦涩,目光诚恳地望着魏阿绮,试探地问道,“那……殿下……殿下应晓得小民……的不情之请了吧?”
“不情之请?”魏阿绮心道果然,嘴角扯出一抹不明的笑意,直直回望钱忧忧道,“不知。”
钱忧忧一愣,没料到魏阿绮是这般反应,情绪有些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觉倒抽一口凉气。
“既是不情,那便别想着不甚相关的人能大发善心,甘之若饴地接了你的责任。”魏阿绮语气寡淡,锐利的眼神扫了扫守在钱忧忧身旁的两个孩子,抿了抿唇又道,“你若能撑起一片天,又何必这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假于人手。”
钱忧忧紧了紧握着一双儿女的手,眼中尽是不舍与心疼,道理她都懂,但是她的身体状况怎能容许她有过多的妄念呢。
“娘,你捏疼我了……”钱哆哆小声嘀咕道。
“哆哆乖。”钱喘喘抬起另一只手,安抚地放在妹妹的小脑袋上,宛若枯枝的手掌,传递着如水般柔和的力量。
两兄妹都听不懂母亲和这位皇太女殿下在打什么哑谜,但钱喘喘隐约能猜到,应是与他们二人有关。
寒鸦孤立冰凉的枝上,嘶哑的嗓音鸣啼着,为天边若隐若现的寂日,谱写一曲悲怆的哀乐。
“大夫马上到。”魏阿绮扔下一句话,便自顾自踱到草垛子对面的那块巨石上,转身眺向那轮寂日晕出的,泛着淡粉色的天空,留给众人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
“殿下,他们……”
跟在魏阿绮身后的李二狗子,见她的态度晦暗,欲再次开口求情,却被海澜之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依海澜之对魏阿绮的了解,她心里想必已有成算,他们只需静待结果。
钱忧忧此刻的心情异常酸涩,也罢,她本来就做好了打算,只是被魏阿绮一眼看破了而已。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