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呼一声,“我靠,你要吓死我。我正在看呢。”
“你个老爷们这么一惊一乍合适么?快说,有什么想法?”
“去你的,”他把烛台收回来,说道,“雕这种东西的目的不外乎装饰纪念之类的。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装饰作用就先不说了,肯定不是为了好看才花这么多钱的。”
“这还用你说么,所以呢,有什么结论?”
“一般来说这种大型的浮雕都是有目的性地在讲一个故事,所以这里应该出自某种典故……”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看向了白珩。
我想也是,说到典故什么的,白珩应该比我们更有发言权。他是世家子出身,家学渊源当然比我和练九这种跑江湖的人要来得扎实得多。白家是多少年的玉石世家,常见的雕刻典故对白珩来说肯定不是问题,更何况,这是他家才对。
接受到我们的视线,白珩开口了,“我刚刚也一直在看,如果这里刻的东西不是凭空所想,那我们完全可以按照墙上河流走向和地貌对这里所描述的地方做一个大致的判断。”
“白先生果然不一样。”我赞道。练九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他说“这么说白先生已经看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你们看这里,”他指着墙壁上一处说道,“如果把这看作两条河的话,河水从西北过来,在盆地中间又能看到凸起的高台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条河应该是溱水和洧水。也就是说……”
“这里是轩辕丘!”我很快反应过来。黄帝就生于轩辕之丘,这个师父早就跟我们说过的。轩辕丘的地形特殊,经白珩这么一分析,我想墙上刻的这处就是轩辕丘没跑了。
练九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心不在焉的笑容,“不过轩辕丘不是这个浮雕的主体,白先生能再解释一下这些凤凰和人是怎么回事么?”
他话里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万一白珩答不上来岂不是很尴尬。我又开始觉得有点脑袋疼,练九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开始就没拿白珩当好人的感觉,我非常惆怅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知道是轩辕丘已经很不错啦,再说就算知道这浮雕到底是什么也不见得对我们有多大用处,还是先解决主要矛盾吧。”
“练九说得不错,”说话的是白珩,他没有受我们影响,看着那浮雕说,“墙上的轩辕丘在整个画面的下部,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首先要确定的是图的方位。”
“上北下南呗?”我打趣说。练九又对我使用了眼神嘲讽。我心里默默流泪,心说要不是这趟瞒着师父出来,回去之后肯定好好告你一状。这些年他渐渐长大了,搞得我这个师姐也越来越没有威严。
“连拓说的其实是对的,”白珩笑了一下,“基本上宋代以后,地图以北为上比较多。在这之前绝大多数是南上北下,一方面有南面为尊皇权为上的意思,一方面也是出于实用。但是宋代之后,虽然也有按其他方位绘制的地图,但以北为上却是主流。我想这个地方的建成日期不会早于这个时候,所以按照上北下南来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叹服于他知道的东西广博,又对自己蒙对了题目有点开心,毫不犹豫给练九抛过去一计眼神反杀。“也就是说,浮雕上所刻的这个地方,在轩辕丘以北。”
白珩点点头,没有接着说下去,问题又回到了我这里。
“我记得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对,裴李岗!在河南新郑。”地理我还是懂一点的,怎么说我也是个文科生嘛,我为自己能想起来这个地名有点小得意,继续说道,“裴李岗是新石器时期文化的遗址,说起来也算年代久远了。”
练九很冷静地表达了反对意见,“是轩辕丘以北没错,但我不觉得你说的裴李岗跟墙上刻的这个地方有关系。”
“为毛?我的裴李岗确实是在轩辕丘北面的。”
“不是你的裴李岗有问题,而是把这些线索连起来,这个地名就非常明显了,”他说到这里瞄了一眼白珩,“我想这位白先生也早就猜出来了。”
“是,‘鸾鸟自歌,凤鸟自舞’又在“四蛇北”,确实只有一个指向。”
听他讲完我明白了,这是《山海经·海外西经》里面的一段。“你们是说浮雕上的这个人用手捧着的是凤凰的蛋,这个地方也就是诸夭之野。”
白珩温和地点了点头,练九给了我一个你还不赖的眼色。
传闻中轩辕丘呈方形,有四条大蛇相互围绕,所以《山海经》里面说的“四蛇”指的就是轩辕丘。而浮雕上所刻画的凤凰、鸾鸟,和欢乐的人群,正对应了海外西经中对“诸夭之野”的描述。所以,这个浮雕想给我们展示的东西已经很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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