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无名看了过来,她也回望过去,顿时过往无数个见面的场景如春风般吹来。这些记忆里有她年少难以言说的爱恋,也有他给她的高山抱水的安全感。过往形形色色的情绪在这一刻走马观花浮现,回光返照般为这段情谊画上句号。
足够了!
她知道,不论宗政无名是何种身份,他留给她的不会磨灭,她接收到的亦不会飘逝。
沈昭勾唇一笑,却绽放黄莲,苦得看不出只有尝来才懂。
她这副身体是活不过五年的,这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头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或许,今夜一别真的会是诀别。只是她不再伤心,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一路顶风踩棘走来,行至今日早已明白世间除了生死值得动容,其余的无非闲来无事的自贻伊戚,风一吹便散了,春一来便融了。
沈昭已出了聂府,街道上清冷,高门大户总归富有,户户府门高挂大红八角玲珑灯,照得整条街红晕晕,不似夜间之色,散漫着奢靡。
她回头望去,聂府渐行渐远,她停了下来。
“主人,你怎么不走了?”鎏镜问道。
“没事。”沈昭回过头。
兄长,愿你余生潇洒恣意,剑指云霄,全你年少之梦。
鎏镜又问道:“主人,你从聂府出来就心事重重的。”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主人说来听听。”
沈昭舒了一口气:“明白了什么事值得做,什么事不值得做,什么人值得劳心费神,什么人不值得肝肠寸断,什么思绪值得回味,什么思绪不值得走心。”
鎏镜举步跟上,揉着耳垂问道:“哦?那到底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便是人间好时节。”沈昭轻声说着,脚下步子似也轻了许多,轻飘若仙。
夜风凉薄,十六的月亮真个圆,就在街道尽头的高空上挂着。
忽而,钟声悠扬,在这座孤独又繁华的城中回荡,浩大却激不起一家烛火。
沈昭随声止步,举头望月,却见一人立于月下楼上。孤影卓茕,好不诱她。
“主人在看什么?”
“……”
鎏镜顺目看去,原是苏砚站在高入云霄的楼顶上,从下边看,他的身影是嵌在月中的。
“这家伙站那么高,真以为看得远吗?殊不知,站得高最容易脱开人世间,反而摔得更惨。”
沈昭还是没有说话,她双眸流光溢彩,原来才两年不到。
当初来长安解决燕王府闹鬼一事,也是在这里她与苏砚成了朋友。却才看见与当初一模一样的光景,恍觉初遇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可细细想来也才两年不到。
当初那夜,她本不想逗留,硬生生却为这道身影所绊。
当时惊鸿一瞥,原来人似月,月似人,似与不似竟都这般惊艳。有的人只需要见上那么一面,足够永生难忘。
笛音入耳。
酸涩上鼻,心口似有手揪,眼睛也如坠水。沈昭黯然魂销,如今的她没几年活头不说更是惹了一身仇,苏砚究竟图的是什么?她表无可与之相配样貌,内也无可敌之心性,身后更无庞大家室做盾。
当初原以为苏砚只会与她萍水相逢,顶多二人短暂同路又会分开。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都会各走各路。
可是时至今日,陪在她身边,几番生死相救,屡次为她出头之人竟然是苏砚。
见沈昭愣神,鎏镜故意大声嘟囔着:“大半夜吹笛子,扰全长安人的清梦。一个大男人装什么小母牛,发情就得叫几声。”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沈昭嘴角是难掩的笑意,她神色迷蒙,情不由衷地说出当初苏砚吟诵的诗。
“什么怀思飞……上明月?”鎏镜听得一头雾水,他灵机一动:“主人,难道你要去月亮之上?”
“鎏镜,这里是让我记住苏砚一生的地方。”沈昭的神全都在那身影上,还是没有听到鎏镜的话,只说道:“鎏镜,她也该有动作了,你马上去蜀地剑南。”
鎏镜不满道:“这般着急作甚?”
“那你去玩。”
话毕沈昭闪动身形,已然消失在了鎏镜的视野里。
“啊?去哪玩?”鎏镜一本正经地问着,却在回神时已不见沈昭踪影。他仰头眯眼瞅了瞅钟楼处,果然已经是两个人。
“哼。女人就是容易被男人骗了,主人你真是眼瞎,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小狐狸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鎏镜跺了跺脚,“那个讨厌的家伙,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么?怎么可能?”
“那般自私凉薄之人,一个人活了那么久,哪还有什么真情?”
鎏镜怒怒冷哼:“他只是馋你身子。”
“只有狐狸我是一片真心,可主人就是睁眼瞎。”
苏砚还站在当初的地方,云起的声音变幻莫测,唯一不变的是那挥散不去的孤独。
沈昭也站在当初的楼顶上,她笑得无比烂漫,身形一闪便到了钟楼上。
苏砚见状收了云起,别在后腰处。
沈昭却是如尽兴而归的小鹿般一下子撞进苏砚怀中,缠着他坚实有力又细的腰,感受着苏砚突然变快的心跳,她埋头,一时间苦涩搅开一路风雨兼程的酸楚,入口时酸了牙齿、也涩了鼻尖。
待得酸楚散尽,仅留爱人的温热时,她才抬头,下巴抵在苏砚砰砰而跳的心口处,“阿砚,以往都是你走向我,今日换我走向你,以后也是。”
苏砚俊朗得连星辰都黯然的脸背着光,而她在他怀中,仰着他,便觉此刻孤独又强大的神自光而来,下凡凌尘只为她。
“以往阿昭对我说些好听的话那叫一个惜字如金,我瞧你今夜也没醉,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沈昭下巴重重地戳了下苏砚的胸口,她的阿砚这张嘴向来是绑了把刀子的,这刀子只会在与她说话时封刃。
沈昭笑道:“往后余生,也只会是你做对不起我的事。”
“哦?如果我真做了,阿昭会如何处罚我?”
“嗯?”沈昭想了想,便说:“不处罚。”
“为何?”
“因为对你有两个字,我不想用口说,我会用一生来证明。”
苏砚扣她鼻梁,笑道:“你竟会打马虎眼了?说来听听是哪两个字?”
沈昭眉开眼笑,踮脚环腰,唇在他隆起的喉结上轻轻落下,又飞鸿踏雪收回。
登时苏砚臂膀环她腰,微微用力她便要融进他的身体。
一如既往。
他低了头,她仰了面。
鼻尖轻触,神光交融,爱意汹涌,如那飞石掉落水面,溅起的水花扑了沈昭一身缱绻。继而涟漪层层,氤氲成雾,似是无穷。
苏砚手臂发力,将她提起,他低低的懒懒的,暧昧疾如风,冲开月上乌云,他说:“阿昭,你要为你的撩拨付出代价。”
沈昭双手摩挲着,顺着苏砚的背而上,仿佛一条冰蚕织丝做的绸缎从苏砚裸着的背后,随着风从腰部轻抚而上,无比柔软、无比丝滑,却令他燥热难,邪火骤烈。
沈昭狭长的双眸里蕴着的寒冰折射出月色,此时苏砚方才知道何为媚眼如丝。
沈昭别过头,红唇温热,赖在苏砚身上不走。
如时令云雾,携着雨珠,一路北上润了干涸,发了种子。
她亲他耳廓,吻他嘴角,停在喉结处,忽而她抬头,媚气四溢,温声细语地:“任君采撷。”
她看着他,不收媚意。
谢谢你,苏砚。
沈昭媚得化不开的笑悉数被苏砚用一个过分动情的吻稀释了。嬿婉良时不及此刻情动,携一人手不及眼下情深,白首不离比不得唇间缠绵。
他毒蛇般的舌不止不休,终于撬开她冰凉的唇,一路过五关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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