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朋友,但一定能给敌人造成不小的麻烦。”尼古拉缓缓解释,“不需要他对教廷忠诚,哪怕敌视也不要紧。相比较远在罗马的教廷,他更大的对手是西边的法国人,以及东边的皇帝。世俗的领袖战作一团,教廷的威严才有机会再度凌驾万物之上。我所唯一遗憾的,天不假年,没有给我机会亲眼见证那一切的诞生,只能把这份任务托付与你们。”
“老朽已经七十的年纪了。”博尔哈摇头,“冕下,老朽深感您对老朽的恩宠,但教皇之位一定有更好的人选。老朽来自瓦伦西亚,是卡斯蒂利亚人,如果我继承了您的事业,只会令教廷陷入无穷无尽的内耗——老朽推荐弗朗切斯科主教。”
“……”
“冕下?”
“事到如今,我不再对你这位朋友试探和掩饰。”
尼古拉五世冷冽的声音响起。
“事实上,无论是你,还是许多人心瞩的弗朗切斯科,都不是我选择的继业者。”
“那……”博尔哈好奇地扬起眉毛。
“我心仪的继业者,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他,有机会实现我的想法,在帝国内部搅动更大的风雨。”
博尔哈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居然是艾伊尼阿斯·西尔维乌·比克罗米尼主教吗?”
“他如今是维也纳的大主教,不久前还被弗雷德里克封为了宫廷桂冠诗人,又成了他的机要秘书。”尼古拉五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的这位老朋友,无论在何处都十分受欢迎。年轻时候,我们追求同一位少女,最后也是他的胜利。”
博尔哈选择性无视了教皇冕下的口吐真言。
大口喘气了几口,尼古拉收起笑意:“我知道,若是按照正常的选举流程,继任者毫无疑问将会是弗朗切斯科。但这些年,我除了修建大图书馆以外,剩下的精力都用来搜查红衣主教们私下的所作所为,如今也掌握了不少‘趣闻’。”
“教廷就像一座摆在下水道上的鲜花盆栽,将一切肮脏与污秽遮掩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实在令人触目惊心。”他的声音宛如一月飞雪般的冰冷,“这些罪恶如能为我利用,用于创造更美好的未来,才不至沦为纯粹的堕落,从这一点考虑,那些人应该感谢我,感谢我挽救他们通往天国的机会。”
“咳咳咳……”说话说的太多,尼古拉的肺病愈发恶化,他剧烈地咳出一口浓痰,无心顾及体面,随口吐到了床上,“我会不择手段送你登上教皇之位,无论内斗也好,甚至内战也罢。博尔哈,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地将艾伊尼阿斯送上你的继任者之位,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期许。”
一个小时过去,博尔哈才从寝殿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六位衣着简朴的小侍从,他们手上举着六张托盘,其上放着丝绸制的昂贵绢纸。
那些满脸笑容的小侍从迅速跑进人群,跑进那些面露迷茫之色的红衣主教之间,将托盘上的绢纸挨个呈递给那些指定名目的人。
收到绢纸的红衣主教好奇地打开,但仅仅看了一眼,无不面色大变,苍白如纸,两股战战,不管三七二十一,有的将绢纸塞回怀里,有的人甚至直接塞入口中,就着一口水送下肚子。
“冕下有言告知各位。”
博尔哈沙哑苍老的声音在走廊内回荡着。
“绢纸上的,除了冕下、老朽与各位,再无他人知晓,但皆有副本在册,一切如实记载在冕下家族的库藏书册当中。如果诸位不希望事情向我们都不希冀的方向跌落……”
他撑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人群。
弗朗切斯科·德拉·罗维雷的手紧紧攥着属于他的那张绢纸,不仅额头,连脸颊、手背都被绷紧的青筋布满。
他恶狠狠地瞪着一脸无辜的阿方索·德·博尔哈,后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冕下还有言:‘基督教,天主教廷,乃是全欧罗巴所有心向往之人的共同大爱,而非仅供拉丁人雕琢的板材。过去不曾有的例子,未来则不一定,如果例外可以在我们这一代人诞生,定能为后世之人奠定伟大的榜样吧’。
言尽于此,之后的选举,还请各位作出无悔的选择。”
1455年3月24日,尼古拉五世(1397-1455)托马索·巴伦图切利,驾崩于罗马梵蒂冈宫。
他在位八年,修建了梵蒂冈图书馆、格拉斯哥大学等文化建筑。大力赞助文艺复兴艺术,取缔严酷的宗教裁判所,鼓励世俗与天主教廷的和解。作为文艺复兴时期的第一位教皇,尼古拉五世以“宽容”和“文明”留名后世。
巴塞尔议会上,他劝说分裂的菲利克斯教皇退位,维护了天主教世界的统一。在北意大利城邦内战中,他敦促威尼斯、米兰、佛罗伦萨等国的和解,以一纸《罗提和约》带来了长达四十年的和平。
他同时还是浪漫的诗人与书法家,在位期间,为了扩展图书馆的馆藏,他收集来自不列颠、西班牙、拜占庭和神罗的巨量外文书籍,或亲自或请人进行翻译。他的书法被誉为“当世最优秀的书记员”,去世时,经他之手进入图书馆的着作高达一千五百余册,流传后世。
1455年4月8日,尼古拉五世的遗体在精心装殓和筹备后进入教皇的陵寝。
当日,经由红衣主教团选举,西班牙籍大主教阿方索·德·博尔哈以微小的优势战胜了对手弗朗切斯科,成为史上第一位西班牙籍教皇,以七十岁的高龄,接任天主教宗之职。
史称,加里都斯三世(callixtus 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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