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可以实现,而我们所处的时代,在大鄿,女子最大的作用,就是生子。
她们无需考虑其他,无需挣钱养家,战争来临时,无需她们冲锋陷阵,同样,国家大事,也不需要她们插手”
盛元帝说了很多,在他看来,他是以客观的角度解释因果。
可墨玖安的神情从最初的愤慨与不敢置信,渐渐转变成怔愣。
最后,连她眼中的那一缕怒火也熄灭,彻底变得空洞无神。
因为,她能看出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男人真正的目的。
若女子都像她那样追求权力和地位,若女子都读书习字,习武经商,体现自己更多的价值,那那些男人,那些圣人们,还怎么拿捏她们?
若女子都清醒,都去追求自由与幸福,那谁还甘愿被男人欺辱,谁还愿意困于深闺之中,卑躬屈膝,仰仗男人的施舍过活?
谁还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为大鄿增添人丁?
祖宗留下的三从四德,那些圣人口中的三贞九烈,还有民间一系列残酷的条条框框,其本质都是为了麻痹女子,从而完全控制女子。
这些祖宗规矩,教她们逆来顺受,教她们卑微求全,教她们把贞洁看的比命还重。
那些所谓的圣人,否定她们的灵魂,压制她们的思想,禁止她们的自由,然后,将她们全部价值都集中于胯下。
无孝为三,无后为大,这句话残害了多少女子?
所谓七出之罪,无子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这是多么可笑的规矩?
一个女人可以因疾病而被抛弃,一个女人在夫家连畅言的权力都没有,一个妻子见丈夫酣睡他人床榻,还要宽容大度,不能心生妒忌。
就没有人觉得不公平吗?
男子可单方面休妻,女子却很难和离,糟糠之妻尚且被轻视,更何况那些妾室,她们的地位不比府内的下人高多少。
她们不过是为了满足男人的性欲而存在的,生子的工具罢了。
墨玖安一瞬不瞬地瞪着高位处,久久没有开口。
一旁的德栩心里愈发忐忑,他看看盛元帝,再看看跪着的玖安公主,不知该如何缓和此刻的气氛。
在一段瘆人的寂静后,墨玖安终于出声:“父皇对母亲也说过这些话吗?”
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如同她空洞的目光,她的声音也有些苍凉无力。
她总是能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也总是知道,怎么刺痛对方。
她问出的这个问题,无疑是对盛元帝的一记重击。
因为,他说过。
盛元帝神色微僵,显而易见地愣了几息。
从他的反应中,墨玖安读到了肯定的答案。
渐渐地,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继而,殿内响起她阵阵低笑声。
她湿润的眼眶里满是失望之色,毫不掩饰地展现给盛元帝看,让他慌张,让他心痛。
“难怪,难怪...父皇喜欢母亲明媚洒脱,却想把她困在这里,变成一个温婉贤淑的妾室”
墨玖安边说边摇头低笑,微微垂下头结束了对视。
像极了当年,苏樾自讽的模样。
盛元帝不禁恍惚。
今日谈话的内容,以及墨玖安此刻的反应,将盛元帝带回二十年前。
就在这乾坤殿内,苏樾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也和墨玖安一样悲极反笑,失望,自嘲。
那一日,就是盛元帝与苏樾决裂之日。
不久后,苏樾就逃离了皇宫,一别就是十一年。
盛元帝陷入那段痛心疾首的回忆之中,直到墨玖安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才回过神。
“父皇不能为她抵抗朝臣,不能保护她,任她被皇后陷害,任她被大臣诟病”,墨玖安说着,缓缓抬头,模糊的视线直视盛元帝的眼眸,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甚至,任她被世人打上妖妃的恶名。我现在算是明白,母亲为何会带我一起走,我现在才知道..”
说及此,墨玖安喉咙发紧,痛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可哽咽的声音出卖了她。
“原来...原来母亲这么孤独...”
她艰难地说完这一句,眼泪再也无法止住。
直到此刻,墨玖安才真的理解她的母亲,与母亲共情。
这世上,终于有了和苏樾一样的灵魂。
只可惜,晚了二十年。
是啊,苏樾何其孤独。
那种孤寂,无法用言语形容。
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眼睁睁看着世道不公,看着世间诸多悲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甚至最后发现,自己唯一的爱人也不曾真的理解她,那种全世界仿佛只剩她一个人的感觉。
二十年前苏樾的孤独,此刻,墨玖安也体会到了。
她也终于看清,那个曾宠爱她的父亲,和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自以为是。
墨玖安艰难地闭了闭眼,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从眼眶滚出,反倒让视线更清晰了一些。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皇后,因为谢氏,才逼得母亲逃离,原来...是父皇...”
墨玖安顿了几息,缓了缓气。
而她接下来说的话,就像一把刺向盛元帝心口的刀,冰冷而尖利。
“是您,亲口赶走了母亲”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