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斐看着赵月华，失笑：“怎么？不喜欢那种氛围？”
“有点……”赵月华想了想，挑出最安全的想法告诉他：“她让我想到了董如媚。”
杜斐挑眉，带着她走到了一边一家西餐厅：“这家的罗宋汤很好喝，试试？”
两人走进饭馆，点了罗宋汤和黑椒面包。
服务生意外的看了看赵月华：“小姐姐要不要试试牛排？今天的牛排很新鲜。”
“不用了，谢谢。”赵月华一笑。
杜斐平静地告诉服务生：“她不能吃牛肉和洋葱，料理也不能用含酒精的调料。麻烦通知后厨，罗宋汤里的牛肉和洋葱要去掉，提味的红酒也不要往里加了。”
那还能叫罗宋汤吗……
赵月华发誓自己在服务生的眼睛里看到了疑问。她尴尬一笑，服务生点头离开。
她转头看杜斐：“杜总是看到了我桌面上的药吗？”
“我看到你在地下室取菜的时候，去掉了所有配菜的洋葱丝和牛肉。生病了吗？那怎么昨晚还要加班到那个时间？”杜斐担心地看着她。
赵月华笑笑：“没事，就是前两天因为工作压力有点大，皮肤过敏，自己忍不住挠破了点皮，小腿感染了一小块而已。”
杜斐点头：“那待会儿早点做完工作就回去吧，晚上早点休息。可以听点舒缓的音乐，记得不要乱用香熏。搞不好反而会失眠。”
“嗯。”赵月华笑笑，不太想谈这个事情——
她怎么可能休息得好呢？董如媚刚刚又给她留了一个窟窿，她不去补谁去补？
杜斐看着她的表情，淡淡一笑：“我刚刚听见那个实习生跟你说，董如媚又干了什么？她抢你的客户资源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在一家以内容服务为导向的商务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当时积攒下来了一波一级甲方的客户资源。
上午和您说的那位甲方，就有意和咱们风翔，还有那家商务公司达成三方合作。这件事，我当时交给了可玲，由我们两个主导，已经跟进快一个月了。
但就在刚才，她突然重新开了一个群，把两方面和可玲拉了进去，避开我直接要对接双方，现在搞得两边都不太理解她想干什么，一肚子火。
可玲怕事情不成，被她甩锅，所以赶紧来找我。”
赵月华是怂，可是面对这种事情，她也不会容忍。顶天不干，有啥大不了。
杜斐挑眉：“需要我介入吗？”
赵月华犹豫片刻，摇头：“我觉得我还能应付得了。
毕竟目前客户也还没露出要站在她那边的意思。
而且如果我不做处理，就直接拉扯到杜总您这层，那可能会给客户留下我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印象。在这件事上，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很好拿捏。”
杜斐看她态度坚决，点头说好，然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之后，轻声道：“不过，我要提醒你。注意你对董如媚的态度。她现在已经成了你的心魔了。”
“心魔？”
“你不觉得，你太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了吗？她对你的每一个评论，你几乎都在无限放大。对于一个职场同事而言……”
杜斐微顿，看着赵月华的目光里带着点探询：“你给她的关注和在乎，是不是太多了？”
“她是我的组长，我于公于私，都应该尊重她。而且，她也是我和目前公司考核系统沟通的唯一渠道。如果她对我的评价不高，那公司整体对我的评价肯定也不会好的啊。
放心杜总，我知道的，她一直在pua我，所以我有防备的，我有注意不要被她影响到工作表现。”
不知道是因为手里握着杜斐的把柄，还是因为杜斐明确的向她表达了他对董如媚的明确不满。在他面前，赵月华真的毫不掩饰自己对待董如媚的真实心态，没有丝毫不安感。
“你确实有自保的能力，但你这个人呢，太骄傲也太好强，道德底线也太高，以至于像昨晚那样，要对付一个坏人，需要用点你觉得不道德的手法，你都要纠结个半天。
月华，董如媚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恶人。她的工作报告数据很好看，但她本人其实并没有创造出任何实质性的业绩。她的每一项工作成果，都出自于你们。
早上的事，也证明她喜欢把手上那点小小的权利运用到极致，力尽所能地为难她想要为难，想要看着对方拜服在自己脚下的每个人，唯此才能取得成就感和满足感。
而你不同。”
杜斐看着目瞪口呆的赵月华继续解释：
“你在工作上有强大的创造力，执行力很强，总是能拿到很优秀的成绩。
你的人生也是一切皆有可能，你想做的事总能得到结果，你想证明的观点也总能得到验证。
在你身上，永远都能看得到切实可行的希望，永远都能看得到正义和善良在起作用，永远都能看得到面对苦难时，各种为了自我救赎而激发的奇思妙想，这就是你的生命力。
从心灵或者说灵魂层面上，你比她可强大太多了。
她不能接受比她更强大的你的存在，但你的创造力能带给她的利益，又让她无法彻底将你从她的世界里赶出来……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你的心魔，吸取你的能量和创造力，控制你的思想，最终让你转化成跟她一样的怪物。
明白了吗？”
看着杜斐的双眼，赵月华感觉到了一种冲击感。
是……这样吗？
还是，杜斐也是在pua自己呢？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杜斐看着她：“我知道，一时半会儿心魔很难被打消。但我想总有些事，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比如要让她不再成为你的挡路石，让你有独立思考和工作的空间。所以，我建议你，退后一步。
月华，我真的不希望看着你把那么珍贵的天赋，在这种人身上白白浪费掉。她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块破石头而已，踢开它，已经是你能给予她最好的回应了。”
赵月华怔怔地看着他。
“而且，风翔目前确实问题重重，甚至到了让你们无法信任的地步。这是我们监管不理，我承认。
但做为蓝柏旗下的子公司，再差劲，他也必然有很完备的人事制度。她一个人，还真决定不了你在这家公司的去留。作为蓝柏集团的高级总裁，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点。
所以，放下她，把精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试试看。好吗？”
“眼前的事情？”
“比如，好好喝水，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把你最想好好做的事情做完。”杜斐从西装暗袋里掏出一板药片，放在赵月华面前：“就这样。”
赵月华尴尬：“谢谢……谢谢杜总，我都忘了……”
“我刚才看说明，这个药是饭前吃的，趁餐还没上来，赶紧吃了吧。”杜斐微微一笑。
赵月华冲他尴尬一笑，快速撕开一片药叼在嘴里，端起水杯喝一口，咽下之后，又喝了一口。
杜斐淡淡一笑。
……
“怎么样？”
吃完午餐的杜斐一边拿起餐巾仔细拭净唇角，一边微笑着问赵月华。
“虽然去掉了很多料，但这家的汤确实很好喝，面包也是很好吃呀。”赵月华一肚子的火气，都被美食给安抚了，眉眼弯弯。
杜斐一笑：“那，如果我再请你喝杯很好喝的锡兰红茶，你是不是也可以陪我去另一家男装店，挑条很好看的领带呢？”
啊？赵月华尴尬一笑，摸了摸耳珠：“如果杜总确实需要一个旁边人给点意见，那我倒也没关系啦。”
杜斐微笑。
片刻后，一家水墨山水玻璃纹的店门前，赵月华呆了一下：“是……这里？”
杜斐笑着点头。
赵月华有点摸不到头脑——来一家中式服装店，挑西装领带？
很快，她的疑问，就被架子上那一排排精致绝伦的领带给彻底打消了。
“这材质是……云锦？”赵月华看着一条整体深蓝黑色，暗银丝织出宽斜条的领带，双眼迸发亮光：“是云锦对吧？”
“没错，是织金的一种。”杜斐含笑，向旁边站着的美女店员微一点头。
店员立刻上前来，用戴了白手套的双手，捧起它给赵月华看：“这位女士确实眼光过人。咱们这条‘重楼叠月’是得过多项设计大奖的，全球仅此一条。
领带上面的黛蓝色丝绸，是用传统的黛青工艺染制，饱和度中等偏柔，让人同时兼具高贵冷静与温柔优雅两种气质。
宽斜条纹处的银丝呢，不但经过三种不同亮度的哑光，处理成了三种明暗度的银色，更配以三种不同的纹样，不仅日光下看起来低调而不失灵动，在月光或者多彩灯光下，更会有一种月晕般的美丽。”
月晕么……杜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旁边，双眼都不舍得挪开领带一寸的赵月华，微微一笑：“麻烦你，就它了。”
“好的，那我帮您打个包……”店员微微一笑，正准备去拿带子，却被杜斐制止——
他从店员手中接过那条领带：“不用，我直接戴。麻烦帮我划账就好。”
店员笑着离开，杜斐转身，把领带拿在手里看了下，忍不住笑着看赵月华：“就知道带你来一定不会出错。它确实很美丽。”
用美丽形容一条领带……会不会有点怪？
赵月华腹诽，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什么词适合形容它的话，还真是美丽二字。
“来，再麻烦你，帮我一个忙。”杜斐将领带递到赵月华面前，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领子：“你应该，会打领带吧？”
看着杜斐，赵月华只能假装尴尬地一笑，嘿嘿两声，连摇三下头。
杜斐一怔，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里，说不出什么味道。
下午2点15分，杜斐的黑色布加迪，稳稳地停进了风翔的停车场。
“那杜总您没事，我就先上去了。”刚靠近公司一千米开始，就觉得屁股上长了钉子的赵月华尴尬一笑，起身推开门就下车往上跑，好像背后有蛇在追。
那速度快得，这边杜斐都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她就已经窜进了电梯。
杜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一笑，轻声自语：“不急，慢慢来。”
说完，他就关掉车子的引擎，正准备下车，手机突然响起。
掏出来一看，是胡宇萧。
“什么事？”
“那个女人回来了，现在在工位上坐着。”胡宇萧轻声道。
杜斐笑容消失，微微坐直了身子：“通知她立刻去财务组那边的特别办公室。”
“放心哥，我刚刚就已经通知过她了。现在她正拿电脑，一分钟内就会离开她的工位。不过哥，我还查到了点事，月华姐可能会……”
听着胡宇萧的话，杜斐的表情温度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一股子属于爬行动物的阴冷气息。
当走进财务组的特别办公室，看到那一群坐在圆桌边，正在低头认真审核各种财务资料的第三方团队人员，还有坐在旁边满头冒汗的大boS程羽，以及hR组长刘富生时……
董如媚的嘴角，勾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
但她很快就收起了这种得意，只是安静地走到程羽后面一排的办公桌后，坐下，打开电脑，翻看着各种聊天记录。
此时，一阵“杜总”“杜总好”的声音响起，董如媚心里一紧，立刻也起来，微笑地看向那个正带着胡宇萧大步走进来的高大男人，说了声“杜总好。”
杜斐没有看她，准确地说，是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带着胡宇萧，径直走到中间的主席位双双坐下，然后开口：“董如媚？”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但这把平静过头的声音，还是让董如媚心中一慌。不过多年的职场修炼，也让她的微笑稳稳地定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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