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兰闻言,不由抬袖掩口,露出一抹羞怯的笑,继而却又眉心紧蹙,答道:“倒也不全如娘娘所说,皇上此次前去,是为悼念逝去多年的贤妃娘娘。这些年来,他从未踏入那里半步,娘娘您更是如此。多年来,皇上从不在您面前提及那个地方,是唯恐娘娘睹物思人。”
经她这张巧嘴一说,锦瑶心中对她的嫉恨之意越发的平淡,无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让她心觉怅然与惭愧。锦瑟刚逝去那年,她确是极度伤心,然而后来,尤其是重新获宠之后,她也曾私下妒忌过她这位长姐,为何她逝后多年仍能牢牢地占据着皇帝的内心?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却抵不过任何一名与她长得相像的女子?
“妹妹说得极是,京郊那处别院,本宫此生,断不会再踏入半步!”锦瑶那双杏眸瞬间盛满了哀伤之色,她微微拧眉,却丝毫不妨碍她原本的娇美之态。
这番话,是她顺阶而下的言辞,不过也让她心内觉得,这看似无害的郭玉兰,或许没她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她仅是猜测,心里头却极不愿相信,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儿,怎会容她出半点差池?不过这宫里除了这一位,她也寻不出第二位比她更为可靠的了。有时候,她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放弃碧游,只是这人,在很多事情上,尤其是爱情上,最最容不下的便是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碧游是她的同胞姐妹,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皇帝宠爱,着实是太过心痛煎熬了!
郭玉兰见她眉宇间染上浓浓的愁绪,忙说了些宽慰之言便匆匆告辞。
当日晚,打算去别院小住几日的楚宣埋首于书案之中,近年来,朝中政务一向繁忙,他鲜少能忙中偷闲轻松几日。此次带着郭才人前去,他须得将目前事务打点妥当才成。
处理完所有政务时,已是亥定时分,在跟前伺候的何富贵见他停下朱笔,忙捧了一碗燕窝递到他手边。
蓝釉勾勒的莹白瓷碗中窝着晶莹黏稠的燕窝,因是血燕,晶莹透明中又泛着淡淡的血色。楚宣瞧见,眉心一皱,挥手挡了下去。他近来心事较重,饮食上略有减少,对于这些滋补之物,更是不喜。
何富贵见他不悦,便要将碗撤下,端着碗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他唤了回去。
“别院那边打理得如何了?”
何富贵知他问话的深意,可思及这位皇上脾气有些别扭,便故意照着字面答道:“回皇上,那头业已收拾妥当,恭候皇上及娘娘驾临!”
“那便好!”楚宣应了一声,抬手抚上书案上的黄玉狮子纸镇,缓缓地摩挲着。隔了半晌,又听他发问:“朕过去的事情,可曾跟梁婕妤提起?”
“奴才谨遵皇上交待,此事并未让婕妤娘娘知晓。”何富贵料定了他会有此一问。
“嗯,那便好。她身子一向不好,只管安心休养便可。”
听闻何富贵回答,楚宣松了口气。他不想让她事先知晓此事,毕竟在韩时意欲离京的节骨眼上,他不想节外生枝。若是她想随他离开,他自是拦她不住。
楚宣嘱咐了几句之后,何富贵才捧着碗盏踩着碎步退了下去。楚宣抬手捏了捏眉心,顿觉困意上涌,也不待何富贵前来伺候,独自走出殿外,接过小太监手中的绣球宫灯往寝宫走去。
他虽觉困倦,可洗漱后往龙榻上一躺,却是睡意全无,辗转良久,才渐渐地陷入了酣眠。到了下半夜时,竟无端发起梦来,梦中他见着了逝去多年的锦瑟,身着单薄素衣,一副凄婉哀怨模样,用那双碧眸直勾勾地瞧着他。他正欲上前,却见她睨了他一眼便转身而去。梦中的他心急如焚,忙上前扯住她的袍袖,待她转脸相看,却又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碧游!”楚宣见着那双碧眸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由开口轻唤。
但见她朝他嫣然一笑,手中突然多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来,趁他愣神之际,迅速地将被他扯住的袍袖剪断。
楚宣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半截袍袖,心头更是急躁烦乱,他朝她扬了扬手中袍袖,问道:“碧游,你这是为何?!”
梦中的碧游转过身,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幽幽说道:“古有贤人割袍断义,今日我与你,便算是割袍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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