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便转身消失不见,唯剩下楚宣拿着手中袍袖怔怔地立于原地。他心知她对他有情,只是嫉妒她与韩时曾经的情义,因此才忽略了她对他的心意。现如今,他也不知对她的是爱,还是占有的心思。他千方百计地得到了她,却因种种原因而冷落,有时候想想,他是不是真的把她当作了锦瑟的影?他对她是真情,抑或仅是不愿放弃?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想来也唯有见着她才能知晓了!
楚宣醒来时,熹微的晨光已透过素色窗纱渗入室内,想着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便可离宫前往别院,他竟是极度地期待。此次前去,他一定要弄清楚他对碧游的情感。
夏日的晨光并不灼人,透过厚重的车帘挤入车厢内,有种冬阳的煦暖之感。楚宣因昨晚未曾睡好,便侧身躺着小憩。跟在身边的郭玉兰则乖巧地坐于车窗边,时而将窗帘掀开一条缝隙窥着外头景致。
她得知昨晚皇帝处理政务直至深夜,因此也不在意他今晨突出其来的冷淡。她心知这些年来,楚宣从未带着任何一位嫔妃外出,更不曾踏入久违了的京郊别院。于她来说,皇帝待她的恩宠,在这后宫近百位的嫔妃中,已达极致了。即使是现今居于皇贵妃之位的锦瑶,也从未受此优待。她暗中想着,心觉有几分满足,转念却想起多年前所受的痛楚煎熬,便觉得这是她应该得的!
马车一路行得缓慢,到了京郊别苑时,已是午后。车驾刚停在别苑门前,便有人前来挑了帘子恭候二人下车。许是鲜少出行,郭玉兰面上略显倦色,楚宣见状,也顾不得前去清心院见碧游,先是吩咐厨房传膳,歇了片刻后,便领着郭玉兰去了华清池。
那郭玉兰见着热气氤氲的碧清池水,面露几分惊喜之色,朝着尚在更衣准备入池的楚宣深深一礼,说道:“皇上,可华清池水竟真如臣妾所梦,若非是亲眼所见,可真是把它当作了梦中仙境了!”
楚宣更衣完毕,随手遣退了服侍的下人,瞧见她娇憨可爱的模样,很是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顶,笑道:“傻瓜,朕不是跟你说过么?你所梦的那些皆是真实之物,其实也算不得梦,应是你往日所见吧!”
郭玉兰心知他是将她当作了多年前逝去的挚爱上官锦瑟,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是甘之如饴。若是她生得与那一位丝毫不曾相似,想来也没有机会进得宫来,并且还是两次。
利落地更衣后,她只穿了件淡紫色轻薄纱衣,被楚宣携手一同入了温暖的池水之中。乍入池中,她有些害怕,紧紧地握住楚宣的手不肯松开,当她的脚底实实在在地贴在池底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那层纱衣被水浸湿紧裹于身,她曼妙的身躯更显得玲珑有致。然而楚宣的目光只在她薄纱下若隐若现的身体停留片刻,便寻了坐处闭眸休息。
郭玉兰因是初泡温泉,对这温泉的来历很是好奇,她凑在楚宣耳边问东问西,然而除却得到几句敷衍之外,便再无别话。她心觉今日皇帝与往常有异,平素与她一起皆是无限温存,谁知自今日一早便待她极为淡漠。其实这其中原因,她也能猜出几分,定是为了现今居于这别院清心苑的那位梁婕妤。思及此,她心头涌上浓浓的妒意,她怎能料想得到,那位被他冷落至此数月的小小婕妤竟会令他如此挂心!
在华清池泡了片刻,楚宣便匆忙起身更衣。郭玉兰也知不宜在温泉中久泡,随继也更衣准备回殿休息。她为回宫而谋划数年,并不急于一时,只是但凡是她步向后宫高台宝座的障碍,她早晚都要一个不留地扫清!
楚宣此行并未带多少随从,先前又交待下来,因此一直深居简出的碧游并不知晓,她用了午膳后,依旧是躺在房内窗边的躺椅上翻看医书与话本打发时间。近来她身子越发沉重,可每日仍是坚持在殿中或院内走动。左右在院中伺候的下人也好打发,因此她有孕之事,一直未曾传出,令她倍觉欣慰。
楚宣踏入清心院的时候,已是未末时分。午后的日光虽有些浓烈,可花草扶疏的清心院却处处碧色盎然,他才刚走到院中,一股凉风拂过,令他顿觉神清气爽。
此时院中并无下人伺候,唯有玲儿一人坐于偏殿的廊下打穗子。她一双巧手如飞,将手中嫣红丝线打结缚扣,神情极为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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