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芝紧赶慢赶,回到锦平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之前新年时披红挂彩的大门,已经都换成了素白的帐幔,门口挂起来两个大大的纸灯笼,上头黑墨写着个“奠”字。因沈老夫人年高位重,此时又是隆冬,沈明远说了,要在家中停放七日。
顾泽芝进了大门,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好在她外头穿着一件白色的银狐披风,在灵前也不算失礼。
寿材是早就预备好的,沈老夫人这两三年来一直缠绵病榻,有几回顾泽芝都以为她快不行了,可她都硬生生地挺了下来,根本没人想到,她走得这么快。
她躺在棺材里,身下垫着一层毯子,身上穿着白底蓝花的寿衣,头脸都已经被整理过了,可那死灰色的脸上点染着两块殷红的胭脂,在暗夜里瞧过去,只叫人觉得更加恐怖。
顾泽芝不敢往她脸上望,一直低着头上香、烧纸,等一切完毕了,才去见过沈明远。
不过三天不见,沈明远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他素来是个孝子,沈老夫人的死,想必对他打击极大。顾泽芝看着他鬓边的头发竟然全白了,两日里连双颊都瘦得陷了下去,心头也是一疼。
“老夫人年纪大了,也算是喜丧,老爷节哀顺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她对沈家仇深似海,可沈明远,自前世到如今,对她一直不算薄待。顾泽芝顿了顿,又道,“锦平的大家,可都还指望着您呢。”
沈明远坐在椅子里,身上穿着的江绸棉袍都空落落的,他原本没什么表情,听了顾泽芝的话,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是个好孩子,你爹比我有福。”沈明远戎马一生,是个流血也不流泪的汉子,可这句话说的,却是无尽悲辛,其中慨叹悲伤之意,听得顾泽芝心里都难过起来。
她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只是又对着沈明远福了福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沈明远望着她的背影,袅袅婷婷,看上去跟二十几年前的顾凌波有七分的相似,他眼眶一热,生生把泪意按了下去。
自从入冬以来,沈老夫人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却也没有恶化。本来,她养尊处优一世,又是个直话直说的脾气,底子禀赋本就比常人好些,又不会因为家事郁结在胸染病。说来说去,只有老年丧女这一件事,打击得她下不了床,可也延医用药,日日人参灵芝地养着,沈明远是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迅速突然,让他来不及弥补。
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沈明远苦思冥想都找不到答案,也只好将责任推在最后一个冲撞过沈老夫人的人身上。
“夫人呢?”他冷着脸问身边的小厮,那小厮知道他最近声气儿不好,大气儿也不敢出,低着头回到,“奴才晚饭后派人去问了,夫人身上不好,早早就歇下了。”
“她倒是悠闲!没良心的东西!”沈明远闻言大怒,站起来的时候都碰倒了椅子,“随我过去,把她叫起来给老夫人守灵!”……
“你原原本本地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对于自己不过离开短短一日,沈家就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儿,顾泽芝的心情好像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平心而论,她对沈老夫人是没什么感情的,对她虚与委蛇也不过是为了将薛灼抱过来养,可是沈老夫人和沈夫人之间的冲突毕竟是由薛灼而起,婆媳大战之后没有几个时辰,沈老夫人就去世了,若是沈明远突然想起来要查,她这里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薛灼的奶娘本就是沈老夫人亲自挑的,因为薛灼跟惯了她,顾泽芝也就没有将她换了。奶娘不过二十七八岁,乡下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生下第四个之后来府里应征做了薛灼的奶娘,倒是知根知底也好拿捏的,人也老实,虽然蠢钝些,却对薛灼没什么坏心眼儿。
她这两日都惴惴不安,就算抱着薛灼也怕得要死,还是涂芳凝亲自来训了她一顿,说她再这样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回头看不好表小姐,二少奶奶回来更要罚她。她听了这话,才强自按捺住了心里的慌张害怕,可没想到顾泽芝一进门便疾言厉色的,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二少奶奶,实在不是表小姐的错啊!”她蠢笨一世,这会儿却是灵光一现,知道为自己开脱顾泽芝不仅不会为其所动,反而会更加反感,而将薛灼捧出来当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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