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芝又开始做噩梦了,她又梦见自己前一世死前的场景,沈韫安笑眯眯地拿了一张报纸给她看,她疯狂地抢了过来,把那报纸攥得看不出形状,只有一个斗大的“亡”字触目惊心。
报纸上油墨的质量不好,印出来的照片都走了样儿,可是顾泽芝不必细看,就知道那颗孤零零的、面目模糊的、被敌军首领挑在枪尖儿的头颅,正是她父亲的。
清池大帅顾谢桥,待她如珠似宝的父亲,戎马倥偬二十余载,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在梦里哭得声嘶力竭,痛彻心扉地喊了一个“爹”字之后,像安了弹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连鞋也不穿,下了床便往外冲。
“阿芝!”她一头撞在掀了帘子进来瞧她的薛缜胸前,被他牢牢地抱住,“你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顾泽芝睁着一对空洞的眼睛看着他,“我要去找我爹,我爹被徐国人捉去了,他们把他杀了,把他的头挑在枪尖儿上,我要去找他!”
薛缜心痛地将她抱紧,“你在做梦,快回床上去吧。”
顾泽芝在他怀里又踢又打,“我没做梦,你放开我,你让我去找我爹!”
薛缜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她,他知道顾泽芝的精神状态这一段时间都不稳定,若是放开她出了什么事情,他就追悔莫及了。
他只有轻声软语地哄她,“阿芝,我没骗你,你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呢。”
顾泽芝好像听进去了,看着他止住了泪水,打了一个哭嗝。
薛缜又是哄又是骗,好不容易将顾泽芝又劝回了床上,坐在床边低声跟她说话,哄着她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又睡着了,虽然睡得还是不那么沉,却比之前动不动一惊的情形好得多了。
薛缜轻轻地替她把被子盖好了,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自己已经僵硬的四肢,一转眼,就看见顾苍离正静静地站在帐子外头,默默地看着妹妹。
“你怎么不去休息会儿?”薛缜走到顾苍离面前,见他一对眼睛里头都是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脸就是一沉,“顾司令不在,你就是顾家军主帅,这个样子,让底下人怎么敢将身家性命交托给你?”
他伸手去拖顾苍离,“走,去睡一会儿!”
顾苍离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他拉得踉踉跄跄的,突然就站住了脚步,饶是薛缜再怎么软硬兼施也不肯移动半步了。
薛缜也被他惹得心头火起,恨恨地站住脚,自己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顾苍离捂着脸蹲了下去,声音被埋在他手掌里,“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太轻忽,爹爹也不会被他们捉了去了。”
他难过得几乎要哭泣,“爹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如今做了俘虏,就算回来,也活不下去了。”
他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一想到这件事,薛缜也难免叹了一口气。顾谢桥一世最以自己被称“儒帅”而自豪,向来有些文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孤高脾气,可能于他来说,与其做徐国人的俘虏,倒还真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顾家军的营帐里,顾泽芝睡梦中哭啼不止,薛缜和顾苍离也相对无语,而不远处的徐国军营帐中,被俘的顾谢桥却遇到了故人。
“要不要喝点水?”一把熟悉的女声响起,顾谢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许盈袖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只青花瓷碗,里头盛着半碗清水,也许还有别的东西。
已经很久没见了,许盈袖似乎比在清池的时候老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她原本就是个纤弱文秀的佳人,这会儿更是瘦得几乎脱形了。这么冷的冬天,她身上却还是穿着第一次见顾谢桥时候的水蓝色衫裙,飘飘欲仙是飘飘欲仙,却显得不合时宜。
尤其是出现在徐国军的俘虏营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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