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那个小男孩也不再哭泣了,过了好一会儿,我的肚子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因为这一脚太突然也太狠,让我的身体卷缩在一起,窒息了有一分钟。
然后又是一脚,我疼得晕厥了过去。
我听到另一个人又在哭:“不要这样吧,她会死的。”
接着,我就被解开身上的绳子和眼睛上的布,推下了车,由于腹部剧烈的疼痛,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才停下来,被压迫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那辆车就绝尘而去了,所以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肚子强烈地阵痛让我无法站起来,我的双腿开始麻木,就像没有长在自己身上,有湿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腿流了出来。
我知道我的孩子没了,我痛苦地哀号着,这个陌生的声音,从空荡荡地山间传出去,像狼嚎一样可怕。
我趴在公路上,用脸紧紧贴着被阳光照得发热的路面,默默地流着眼泪,这两个我心中无比重要的人都死去了,我心如刀割,绝望地趴在那里,也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
我忍着身体的疼痛,勉强爬起来拦车,这是一个盘山路的转弯处,路窄得只能充许两辆车交错而过,一侧是竖起的山石,另一侧是围起的护栏,护栏外面就是深谷,我想像着肖陌丘刚刚就在这样的山路上追赶着,他心里的焦虑我能感觉得到,所以才让他在危险的路段,没有办法控制车子而冲破围栏坠下山去。
我不敢想像这一幕,因为内心的绞痛和小腹的的翻腾让我几乎想要爬过围栏,跳下山谷去寻找他。
这样的山路,本来车就不多,再加上我狼狈的样子,身上还带着不断涌出的鲜红的血,根本就没有人敢停车,我几次都快昏厥了过去,但是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意志: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的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那些杀害肖陌丘和我的孩子的刽子手。
我一定不让他们好过,我要让他们用他们以后的生命来祭奠自己的罪恶。
天慢慢地变暗了,身上的血渍都快变干了,让我的衣服和公路粘在了一起,还有新的血液不断地流了出来,肚子好像不那么疼了,我的意识开始涣散,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哪儿,就想好好的睡一觉,身下温暖的路面像一张大床,让我安静舒适的躺在上面,夕阳穿过层层地群山,斜斜地映照着我的脸,眼泪已干,眼睛也睁不开了,我是躺在海边的沙滩上吗?
又是那一大片的玫瑰园,还是那些向着太阳的脸,它们在召唤我,我不能倒下去的。
妈妈,妈妈来了,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她和我躺在一起,还摸着我的脸,她说我一直在等你。
我高兴极了,原来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可是那张脸渐渐地变得模糊了,她的手我怎么用力也抓不住。
我拼命地去抓,却抓到一个男人的手,是叶少涵的?是肖陌丘的?不,那是山泉的手,他拿着一瓶农夫山泉笑看着我。
我搞不清楚,那些脸一张一张的在我眼前变得模糊,有甘露的、有洛洛的、有曲经理的,还有很多很多人的。
能不能睡一会儿呀,我不能睡的,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醒过来,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的睡一觉呢,我不停地问自己,真的好困好困的。
朦胧中终于有一辆车停在了我的前方,有一个人走下车,站在我面前,拦住了夕阳的脸,他一直看着我,我使出所有的力气抬了抬自己的手,我说:“救救我。”但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我气息微弱,那个人试图趴到我的嘴边,才听到我呢喃的声音:“救我。”
我被这个好心人抱到了车上,我觉得我还咧开嘴对他笑了笑。
他拿出水来让我喝了一些,我觉得他像是对我说了什么话,但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耳边一直嗡嗡地响着,像是有飞机在我身边飞过,让我再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但我坚持着说出了下面这句话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我说:“打电话报警,刚刚有一辆车从这里掉到山下了,把我送医院,留下你的电话,我会感谢你的。”
我的意志力让我奇迹般地挺到了这个时候,我明白我能活下去了。
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
当我真正醒过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手上输着液,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几天了,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我的脑袋有一种昏沉沉的感觉,加上周身的酸疼,我几乎无法动弹。
不过我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
眼睛蒙着布,在山路上极速的颠簸与盘旋,随后有巨大的声响,肖陌丘的车冲向悬崖时的画面在我的眼前闪现,那一刻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当时的情形却如此清晰,让我头痛欲裂。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是被重重的踢一几脚,然后推下车,孩子肯定是没了,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却挥之不去。
这些意识都在我的脑中恢复了,虽然有些杂乱,让我理不清逻辑,但足了让我明白我现在的处境——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医生也向我说明了我的情况,我刚进医院的时候是流产引起的大出血,送来得还算及时,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就没命了,所以我的子宫受到了重创,一定要好好的休养,否则很难再有孩子。
救了我的那个人帮我交捌佰元的住院押金,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现在我还欠医院捌千左右的费用,我已经在医院待了七天了,医生让我尽快联系家人,缴清欠款。
死亡,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经过这些事情我才发现,原来人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死亡离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近,有时候只有一步之遥,我曾经在A市的车站,想让自己自生自灭在这个世界,可是我活下来了,而当我混身是血的躺在山路上时,我是那么想要活下去,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活下去,就是这个想法让我在半昏迷的情况下顽强地挺了过来。
过去和肖陌丘的一切,像过电影似的在我的眼前浮现,当初应该爱他,我不知道自己给他的幸福和伤害哪个更多一些,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那么想要保护我,我恨自己没有好好的爱过他,只是一味的接受他的爱和付出,可惜一切都已来不及了,那些想给和没有给过他的爱,在生命面前都显得太渺小,我闭上眼睛,假装我可以忘记,却感到一颗子弹射入我的心脏,然后爆炸得一片狼藉。
是什么支撑着我想要活下去的这个信念,我不知道,我的脑中只有肖陌丘最后的那张笑脸,那么帅气而真诚的笑脸,让我拼了命也想要活下去。
可是今天,当我以残存的气息苟活在医院的病床上时,我却恨自己没有和肖陌丘一起死去,他的离开让我几乎崩溃,为了让他能够安然地闭上双眼,我决定无论多苦也要活下去,我要让那些害他的人不再有安宁的生活,这就是我躺在这里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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