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上总裁的位置,自然也能将他拉下来。对能力不足或违逆他的人,即便是父子关系,他也绝不留丝毫情面。
每一次突变都不过是导火线。经过这一次媒体对遇袭事件大肆报导后,安氏的股价一跌再跌,安辰御的形象受损,董事会又乘机旧事重提,把他上次“挪用公款”的事再次提出呈请,要求安辰御从此退出董事会。
但是,这对那些看似冥顽不化的老古董来说,能有什么好处?除了--
安怀远双掌按住拐杖把手,前倾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往椅背,姿态不怒而威,“只要你诚心悔改,与那女人分手,并向各个董事道歉,我会既往不咎……”
“爸,”安辰御低低叫了一声,扬起的眸光精隽,恍然间,有种跃跃欲试的坚定,“我的立意已经很明确,那些都是我个人的事,我希望可以由我自己来作主。”
不管两人意见再如何相佐,这种埋藏在父子俩骨子里的坚持与执着倒是如出一辙。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个人的这种自私行为,将使安氏遭受多少损失?”安怀远的声量猛地提了上去,身体靠后,眸里骤放的目光却一点一点凝成了冰点,刺向儿子身上,“好,很好。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无话可说。我明天会向董事会宣布,你的所有职务先由你姑姑代理,直至你彻底反省为止。”
他深刻地斜睨了安辰御一眼,尔后两个手用力,轮椅转往了门口的方向,缓缓地向前滑动。
不近人情,不容回寰。--安怀远的威严向来容不得挑战。
“爸,当初你不也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甘愿放弃家庭,放弃你安氏的基业?”安辰御在后面叫住了他,一丝疼痛漫出眼角,声音颤颤却有力,“如果你也曾经爱过,为什么非要你的儿子重蹈昨日你不愿意承受的覆辙?”
安怀远的身影倏然定住。
他没有回头。搁在轮椅上的两个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或许你们的婚姻由始至终并不存在爱情,可是,母亲是爱你的。”安辰御惨淡地笑笑,只是他的父亲正背对着他没有看到。在那些残存不多的记忆里,母亲是那样美丽善良而隐忍的女人,她全心全意维护着家的完整,终究与空白凋零,“她那么爱你,而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背叛。正因为你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是这样吗?”
这些话他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那是属于长辈的事了,过多问及便是逾矩。
不过他还是克制不住要问。疑惑藏在心里许多年,终于忍不住选择了在这个最不恰当的时机诉诸于口。
“谁告诉你这些?”安怀远缓缓转过身来,沉下声音冷不丁地问,言辞里却散发着一股青锋乍现的冷冽感。
“是母亲的遗物。”安辰御敛起神色,直直地迎上他,“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你经常不在家,她无以寄托,只能日夜与文字为伴。爸,我的父亲,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吧?”
那时候,安辰御还小,可是早早就被送出国外留学,一个被冷落在家的女人,总是因为孤寂地面对着四堵冰冷的墙而忘却了时间。偶尔等来了丈夫,满腔热情地迎上去,倒头来换回来的是丈夫的冷淡。
命运赋予他们婚姻之前,却忘记了赋予他们等量的爱情。
可是,她从来没有在丈夫面前埋怨过。安辰御翻开母亲留下的日记本,里面满满的,都是她绢秀的字迹。岁月沉淀如此青苍,犹如一帧正在播放的电影,戛然停在了她生命的尽头。那一刻,她的爱已经精疲力竭。
“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从嫁入安家时起,她就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能够得到的是什么。”安怀远神情恬淡地望向前方,那里,凌空飘浮起一个美丽的女子的身影,她浅淡地朝他笑着,眉宇间却噙着极度的忧怨。很快地,画面便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虚空在眼前逐渐涣散。
安怀远的瞳孔骤然收紧,温柔一闪而过,“我们都不过是商业婚姻的牺牲品。这不能怪我。”
“可是,你后来爱上了一个女人。”安辰御的视线定格在父亲的脸上,眼角的自嘲却越来越浓。
因为爱情,所以不顾一切。
犹记得那些天,安怀远比平常都早回,后面总是跟着一个女人。他与母亲在房间里深谈了好几次,每次都不欢而散,每次事后母亲都泪流满面,疼痛如刀片一般切割着她的心。
他要离婚。这是安怀远提出的唯一要求。只要她首肯,他甚至愿意净身出门。
安怀远为了这迟来的爱,几欲到了癫狂的地步。
可是后来,母亲终究没有答应下来。那个女人突然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她与父亲的一段缘恍如镜中花水中月,无疾而终。最后的最后,安怀远在外面的女人越来越多,他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那样高高在上的安怀远,那样所向披麾的安怀远,那样运筹于心的安怀远,却同样被一场爱情伤得完全失去了自我。这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这样的结果大概是连他自己也所料不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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