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无俦,如清光明月,相映成辉。九韶清楚地听到了周围的侍女们发出了轻声的尖叫。
待宾主落座,他敏锐地发现,蝶绛的眼神明显变了,仿佛她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夫君一人。
若非尝过情滋味,他简直要以为,是禹疆蛊惑了她。
而如今的禹疆,较之千年前,更像一个神。他说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没有突闻乡音,得见故人的惊喜与激动之情。甚至先前的婚典他也未曾露面,对于那为了他而牺牲的“弟弟”,似乎也毫不关心。
放在别人身上是不合常理,但放在他身上,仿佛再冷淡疏离都不意外。要是夸张点,他也就比神龛中的玉像,多那么一点点活人气息。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九韶也无法相信,是他主动联络了自己的父亲和井氏族长,密谋策划了这一切。
这样的心,冷酷坚定,何其可怕。
到底,是谁入了谁的局?
九韶心中不安,率先打破了话题:“既然禹疆殿下得遇应羿殿下,为何不请他一道过来?”
禹疆看他一眼,神色不变:“六弟说婚仪繁琐,连日劳累,他便失礼,明日再来拜访。”
“不敢。”九韶谦虚道:“殿下相请,不胜荣幸。”
蝶绛见禹疆神色平淡,在案下暗暗握了握他的手,被他一把抽开,她也不甚在意,还对九韶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今日邀帝君前来,是为了夫君回归神界一事。”
九韶虽然诧异他们如此心急,但情有可原,便道:“此事详情自有安排。”他拍了拍掌,他身后的唯一一名随他而来的神使上前两步,向他们以神界礼仪行了一礼。
“南极长生大帝座下天德星君,拜见禹疆殿下,蝶绛公主。”
礼毕,天德星君将一封信函呈给他们,蝶绛公主拆开来先递给禹疆看了,自己才快速浏览一遍。
这期间,九韶未发一言。
信中内容他不得而知,父亲也并未向他透露分毫,这位天德星君是父亲的臂膀,禹疆回归之事由他全权负责,九韶乐得清净。
不知是否有所缺漏,禹疆看过信函后不置可否,眸中愈发冷淡了几分,蝶绛觑着他的神色,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天德星君本还有话说,但他谨慎地没有贸然出声,只求助似的看向了九韶。
九韶原本并不想淌这趟浑水,但在外人眼中,他与凤族休戚相关,如今又授封紫微帝君,原本便侵占了禹疆想要的天帝权柄。
再加上他心系羲华,不愿在此虚以委蛇浪费时间,便在心中轻叹一声,替天德星君开口。
“禹疆殿下可是对此有何质疑?不妨直言。”
他问到了关键之处,禹疆终于开了口,却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三大帝君新封,本君还未道贺,失礼之处望紫微帝君海涵。”
九韶早便料到他是对此不满,其实他也挺不满的——难怪羲华不耐烦这些人与事,心思七拐八绕,长了嘴又不好好说话,总是喜欢以退为进,像是直言直语能要命似的。
他腹诽归腹诽,但眼前这位很快便将与他君臣有别,该有的谦恭他还是要装一下的,便顺着他的话道:“臣惭愧,全赖陛下恩泽,忝列尊位。然神界动荡已久,人心生异,我族翘首企盼殿下回归,必能肃清寰宇,振兴三界。”
谁知,禹疆的下一句,话锋陡转。
“恐怕,凤与鲲鹏二族,所企盼的不止我,还有六弟吧?”
他语调未变,但这话问出,平空有一股肃杀之气。
九韶心中一动,斜眸瞟了一眼一旁的天德星君,后者觉察到他的视线,有些瑟缩地后退了半步。
事到如今,即便没有看过那封信函,还有什么猜不到的。父亲和井氏族长真是好算计,分去天帝的权柄不算,还要让应羿成为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九韶头痛,难怪禹疆如此冷淡,在他眼中,自己这个凤族人,定与他们是一丘之貉了。
他一时心生恼怒,却又不屑于解释,只是道:“殿下所言臣不得而知,请天德星君为殿下解惑。”
被强行接球的天德星君:“……”
在他们二人的气场之下,天德星君敢开口就有鬼了。
于是,禹疆轻轻一哂。
再这么下去,非谈崩了不可。蝶绛深知自己夫君的脾气,习惯性地准备圆场,却不妨一个人匆匆而来,凑到她的身边耳语几句。
正是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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