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罪”态度,但希尔——他只有在第一个瞬间里露出了一丁点“我做错了”的心虚表情,紧接着,他就理直气壮地向身边一指:“他先起头的!”
这种仿若幼童告状的行为令基里曼差点笑出声来,但万幸,他还是忍住了。在他人看来,原体只是维持着不满的神情,略微挑了挑眉:“我觉得西卡留斯说得对,艾奥尼德。与一万年前相比,你最近确实有些没大没小了。”
因为这句话,希尔立刻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在这个空档里,基里曼提出希望西卡留斯能替他传召下一轮会议所需要出席的官员,他好趁着两场会议的间隙“就这个问题和艾奥尼德好好谈谈”。
这项工作随便找个机仆来都可以,因此谁都看得出,基里曼只是在找个理由支走西卡留斯,好跟希尔单独谈谈而已。但这毕竟是原体的直接命令,即便不情不愿,西卡留斯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而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原本看上去蔫答答的希尔立刻恢复了原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汇报:
“我想,他们都是受那种教育长大的,原体。”艾奥尼德·希尔做出了他的评估,“这一万年间,您离他们太近又太远,一些观念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很可能不是一两个样例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能够修正的。”
“……我明白。”之前暗示过希尔,令他试图以自己更随意些的态度影响这个时代中“更虔诚”的那些子嗣的基里曼有些伤感,“我只是想着……改变总要有个开始。”
“如果我能做得到,我很乐意再次成为‘一场改变的开始’。”希尔的眼神开始乱飘,“但我还有一个不知道合不合适的问题……”
“这里只有我们俩,问吧。”
“……我以前的时候也像他那么气人吗?”希尔朝着西卡留斯消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觉得我的人缘肯定会比他好!”
基里曼没有再次尝试控制表情,而是放任自己笑了出来。但他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基因种子。”希尔说,“在彻底转化为亚空间生物之后,我感觉得到——如果能对卡托·西卡留斯在改造时所用的基因种子进行溯源的话,最终会追溯到我。”
希尔使用的措辞虽然温和且客观,但也再度提醒了基里曼,即便他们此时就如往常般平凡地相互交谈,这一切也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境。笑意从原体相较一万年前变得苍老的面容上隐去了些许,他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少许怀念:“怪不得我觉得他跟你有点像。”
“不好说,我觉得我可没有他那么讨人厌。”希尔有些耿耿于怀,“什么叫‘战团记录中为什么没有留下你的名字’——过了一万年,历史记录会有缺损和散佚不是很正常么?”
基里曼沉默了。
他有些话想问,比如在他进入静滞力场之后,希尔在之后的时光里又经历了什么。他想知道自己曾经最喜爱的这个儿子到底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度过了怎样的一生,又是因何事不得不撒手人寰,与这个燃烧的银河作别。他想知道希尔对自己的一生是否满意,在临终时又是否留有悔恨——但他不敢问。
他在醒来之后曾试图寻找过这些痕迹,但就像希尔本人所说的那样,万年太久,历史记录会有缺损和散佚是很正常的。他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希尔生平的记录,只在一块不起眼的纪念碑上见到过后者被时光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名字。
基里曼很清楚,他现在正经历的,是一场大致为期一周短暂的梦境。即便他眼前的希尔表现得与生前一般无二,灵能理事会也在研究后认可了咒缚军的稳定性,但——他依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提起这个话题。这不仅是因为他不确定希尔是否愿意向他袒露那些经历,也是有其他的一些,更……荒谬的原因。
基里曼从来都是相信科学的,在过去,他只认为一切迷信传统不过来源于人对未知的想象,他会阅读它们,学习它们,但这也不过是为了统治当地人民而进行的必要知识储备。然而在他面对自己已死的儿子时,那些有关死者灵魂的传说就会不受控制地盘桓在他的脑海中——“死者苏生”这种事情都已经发生在了他的眼前,他开始不敢确认这些都一定不是真的了。
这些思绪仅在他的脑海中旋转了一微秒,原体便泰然自若地改换了话题:“不如再试试跟他们提一提,《阿斯塔特圣典》也有你的一份。意识到‘优秀的新战术会被添加进圣典’之后,说不定他们能学会放开那本早就过时了的参考书。”
“……我不确定。”出乎基里曼意料的,希尔在这时犹豫了起来,“虽然我也觉得他们不顾环境的变化,只知道抱着《圣典》不撒手的行为很蠢,大人。但……”
他的目光飘忽着躲闪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了:“在一定程度上,我能理解他们。在您缺席的那些日子里,《圣典》或许是他们唯一的,能和您‘交谈’的方法了。”
基里曼再一次沉默了,这次沉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一直持续到西卡留斯磨磨蹭蹭地回到岗位上。
原体必须承认,就像一万年前一样,希尔再次地提出了他所没有思考过的一个角度。但这并不令人感到开心。
咪呜(无了)
原体和西卡留斯开玩笑:“我最大的敌人就是这张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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