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抱着孩儿僵在了原地,脸色煞白,嘴唇也跟着哆嗦了起来,过了好久才问道:“相公,妾身不晓……”
招娣相公冷哼一声道:“有何不晓?不就是去那河,让孩儿早日脱生?若是真不晓得如何做,问下村中的其他婆娘便是。”
招娣痛哭流涕道:“可是相公,你为何能像村中其他男人那般冷血无情?”
招娣相公也怒了,对招娣吼道:“我如何冷血无情了?当日你难产,稳婆问我保大保小,我丝毫未犹豫就要保大,可我如此疼爱你,你怎能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村中家家皆有男娃,那唯一没有男娃的刘哥,如今也要重新娶妻,怕是没多久就会生男娃了,你当真忍心见我被全村人耻笑吗?”
招娣双目无神地跌坐在床上,手却仍一动不动地抱着婴儿,且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怕稍一松手,婴儿就不见了一般,她口中喃喃自语:“可是这是我们的孩儿啊,我们的骨血啊,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啊。”
招娣相公见了招娣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有些不忍,他缓缓走到招娣身旁坐了下来,话音虽无变化,话意却软了许多,“这娃投胎到我们家,属实也是她命苦,家中虽算不上一贫如洗,可实在是养不了太多孩子,我每月做活计赚的钱,也不过勉强够一家吃用再养个男娃,多了一个女娃,恐怕全家都要食不饱,若是遇见什么灾荒,那……倒不如让她早日重新投胎,兴许老天怜悯,她还会投胎入大户人家做大小姐也说不定。”
可相公的话招娣一句也听不进去,明明是害人性命之事,说得再冠冕堂皇又如何,终究是害了人性命,还是自己孩儿的性命,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真是连山中野兽都不如。
招娣轻轻拍着孩儿,将头麻木地转向相公,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他,“相公,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招娣相公听了这话,怒意重新从心中升起,“我好言宽慰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往日我待你不薄,如今就这一件小事不顺你意,你便要诅咒我,呵,下地狱,若是做了这事就要下地狱,地狱早被填满了,阎王爷怕是管也管不过来。”
招娣没理相公,只是继续喃喃自语道:“那地狱怕是也不差你我二人那点地方,到时我们一起被油煎,被火烤,倒也作伴了。”
招娣相公只当招娣说的都是气话,本不想同她计较,奈何这几句话他越想越生气,索性一气之下摔门而去。
招娣自己在家守着女儿,将她时刻带在身边,甚至连睡觉都不敢合眼太久,生怕一个不留神,孩儿就被相公拿去投了河。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几日,一日晚,招娣相公醉醺醺地回到家里,看见床上的婴儿,一个箭步扑上去就要将她举起来摔在地上。招娣拼死将婴儿护在怀中,招娣相公借着酒劲,抬手就扇了招娣两个耳光,直打得招娣眼黑耳鸣,白皙的脸蛋瞬间肿了起来。
也不知是打了招娣,相公有些后悔,还是食酒食多了,酒水化作了苦水,招娣相公跌坐在了地上,借着酒意就将心中的苦闷吐了出来,“招娣,你以为溺死这孩儿我当真舍得吗?可我又有何办法呢?朝廷的课税愈加重了,去年丈量土地之时,祖上留下的上好水田平白无故就少了五亩,这笔糊涂账我又同谁去说?民不与官斗,若是没有银子,就是生如草芥。你就当你相公我无用吧,如今剩下的这几亩田,也仅够我们一家三口活命用,我家三代单传,也当真是养不得女娃娃了,若是没有男娃,百年以后,我又如何向我爹交代呢。”
招娣相公说完就旁若无人地嚎啕大哭起来,招娣从未见过相公哭得如此伤心,可见刚刚他说的皆是实情,自己也不免跟着伤心,偷偷抹起泪来。怀中的婴儿许是感受到了父母的悲伤,竟也跟着哭起来,哭声响亮,夹在两个成人的哭声中毫不逊色。一家三口皆是以泪洗面,颇有些同命相连之感。
招娣抱着孩儿走到相公身边,相公抹着眼泪,用手捏了捏婴儿的脸蛋儿,婴儿一双大眼睛看着招娣相公,小脸抽抽着,半会儿就满脸通红,一双小手却还不松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拳头,仿佛在努力对抗着命运的不公。
“你若是实在狠不下心,就让我去吧,这作孽的事由我来。”招娣相公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
招娣咬着嘴唇,半晌没有吭声,直到招娣相公伸出手,要从她怀里将婴儿接过去时她才说:“还是我去吧。”
她去的话还可以看见孩儿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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