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阿芙就进了苏公子府,夫妻琴瑟和鸣,恩爱情意羡煞旁人。只是苏公子与叔父政见不合,时常令阿芙甚为困扰,她日日胆战心惊,生怕哪日叔父要让她用上那只小铜瓶。
这一日,苏公子下朝后便大发雷霆,“父皇当真糊涂了吗,为何如此相信中车府令之言,如今竟要将天下之书尽数焚毁,如此,不仅会寒了天下文人之心,更让我以何物令初建之国得以壮大,令天下百姓得以教诲啊?”
阿芙知苏公子说的中车府令乃是自己的叔父,忙端了一杯水递与苏公子,柔声道:“公子莫气,先喝口水来歇歇。”
苏公子看见阿芙笑靥如花的模样,胸中的怒气早消了三分,又灌了半杯水,心绪缓缓平静下来。
阿芙见苏公子怒意已消,便劝言道:“朝堂之上本就不该只有一家之言,公子有公子的考量,中车府令亦有他的考量,公子为天下文才惋惜,中车府令想的或许是另外一件。如今天下初定,各地危机四伏,焚书方可令各地想法一致,未有二心。”
苏公子握紧了阿芙的手,道:“阿芙当真聪慧。”他顿了顿,叹口气继续道:“只是此举后患无穷,眼下是可定心,可长久看来却是失心,我大秦的长治久安哪止百年,又怎可只考虑一时之事呢。”
阿芙当然知道苏公子说的是对的,可她更担忧的是另一件。她只要一想到那件事,手就忍不住冰凉发抖。
“阿芙,你怎么了,手为何如此凉?”苏公子关切地问。
阿芙勉强挤出一个笑,说道:“无事。”她随即又抓住苏公子的手,继续说道:“夫君,你可否答应阿芙一件事,不与……朝堂之上不得太过言辞激烈。”
苏公子笑了一下,问道:“阿芙为何说起这些?”
“我……我只是……有些害怕……”阿芙呢喃道。
苏公子只当阿芙担心他伴君如伴虎,便缓缓将阿芙揽入怀中,宽慰道:“阿芙无需担心,父皇终究是疼惜我的,不会做出取我性命之事的。”
阿芙还欲说些什么,可让她如何说得出口呢,你父皇当然不会取你性命,会取你性命的另有其人,比如,你的枕边人。
阿芙的眼泪缓缓滴下来,湿了苏公子衣裳的前襟,他慌了神,忙说:“我答应阿芙便是,阿芙莫哭,阿芙莫哭。”
深夜,一声乌鸦叫声划破夜空。
阿芙身着黑色夜行衣,自殿墙翻出,悄身来到从前自己的铺子。
叔父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见她前来,语气多有不悦,“如今阿芙嫁入了公子府,叔父约见阿芙是愈发不易了,总要等上一两炷香的时辰方才能见上阿芙一面。”
阿芙郑重地施了施礼,说道:“今日公子回府大为不悦,因而与阿芙多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耽搁了些时辰,让叔父久等,实在是阿芙的不是。”
叔父听到阿芙这样说,用力拍了一下木椅的把手,怒道:“哼,他不悦?我才不悦,从前我只当他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不与他一般见识,如今看来,他羽翼早已丰盈,敢在朝堂上公然挑衅于我,且巧舌如簧,倒让我难于招架。我给你的那只铜瓶,如今可派上用场了!”
阿芙心中咯噔一声,巨石滚落,将她心里的安逸小屋砸了个粉碎,她思索片刻,定神说道:“叔父,阿芙以为,此时并非用那铜瓶的最佳时刻。”
“哦?”叔父用猜忌的眼神看向阿芙。
阿芙直视着叔父,将此提议的缘由娓娓道来,“如今苏公子这一方有阿芙为叔父守着,早已是叔父尽可掌握的一枚重要棋子,朝堂上风云变幻,变数何其多,现今陛下信任叔父,确是好事,可若哪一日陛下多了些别的心思,亦或是朝堂上其他人对叔父不利呢,彼时,苏公子便是可替叔父缓步接招重要的一步棋。”
这一番话听下去,叔父许久都未说一言,他在反复思量着阿芙的这段话。就在阿芙几乎要耐不住性子,不顾叔父的猜疑再替苏公子辩解一番时,她终于听到叔父说:“阿芙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就按你说的,暂时先留他一命吧。”
阿芙大喜,面上却不敢表示出来,只躬了躬身道:“阿芙所言皆是为叔父考虑。”
叔父冷笑一声,说道:“愿你不要忘记今日所言就好。”
阿芙知道此时再说何话都是无济于事,便默然送走了叔父,欣欣然往苏公子府走去。
谁知,她刚将府内的小门关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这么晚了,阿芙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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