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伊、徐宗文翁婿俩缓步下堂回礼。
左侧西席首尊的俊逸男子此时也起身道贺:“恭贺武宣侯良缘。”
这男子头戴玄璎远游冠,腰间系一块盘龙玉珏,双眼有神,肤若凝脂,颌下短须,气派斐然,他一出声,席间众人都连忙站了起来。
谯王司马尚之,宗室之一,最近被晋帝下诏任命为左羽林卫指挥使,一同进京的还有他的四弟司马休之,担任右羽林卫指挥使。
桓伊先微微一揖行了一礼,笑着回道:“犬子大婚,驾临寒舍,舍下蓬荜生辉,多谢大王!”
谯王司马尚之温言细语道:“桓公多礼了,今日徐镇北大婚之喜,连陛下都多有赏赐,寡人又岂能不来府中叨扰一杯喜酒吃呢?”
“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垂青?多谢陛下挂念,今日府中宾客众多,若有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二人寒暄几句,桓伊又抬步朝下一席走去,到了一满身黄锦,戴漆纱笼冠装扮的清秀男子坐席停下,清秀男子不徐不疾起身与桓伊执礼。
“世伯,武宣侯。”
“伯明是荀氏领袖,今日光临府中,一定要多饮几樽,可莫要像你当年婚仪那般走脱了!”桓伊沉声说道,表面一副严肃状,很快又笑了起来。
提到婚仪,荀亮倒是有些急了,他语气急促地回道:“侄儿当时年少无知,行为不当,让世伯取笑了。不过,那都是些陈年往事,还请世伯不要再提及了!”
“哈哈哈……”席间忽然响起一阵喧闹,笑声迭起,一个个都望着这位年轻的颍川荀氏家主。
几年前,荀亮娶琅琊王氏之女时,他不胜酒力直接逃进了婚房,消息传出,一时传为笑柄。
在座的位列前次,尽是国朝公侯之府,出自士族冠冕,大都也参加过那次婚仪,自然听出了桓伊的弦外之音,能够有机会取笑一番颍川荀氏的家主,怎么能轻易放过?所以众人才大笑附和,婚仪上,这就算个佐酒的笑谈,也不会被人记挂。
“桓公,今日乃贵府大喜之日,何必为难他人呢?”一身圆领青袍,头顶青玉冠的白须男子走出席间,直朝桓伊而来。
桓伊侧目,认出来人,他面朝众人语气高扬道:“老夫当是谁呢?原来是岳丈替爱婿打抱不平了!”
现任尚书省左仆射王珣,琅琊王氏家主,也就是荀亮的岳丈。
话音未落,席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王公,你还是坐下吃酒吧!”
“是啊!王公,大喜之日何必较真呢?”
“大不了我等一人敬徐镇北一樽,还怕他不醉成一滩烂泥?”
“是了,是了。”
宾客们你一句我一言,或好言相劝,或出言相阻,亦或是明暗嘲讽,将王珣、荀亮岳婿二人劝回了席位。
“王公、荀兄不必在意,今日只管尽兴!”最后还得是徐宗文出来打了圆场。
“祝封徐镇北子嗣绵延,东海徐氏人丁兴茂!”荀亮宽衫大袖,褒衣博带的上前,王珣实不情愿地伸出双手朝桓伊拱了拱,桓伊一笑了之,反倒是兴致更盛的招待起其余宾客们去了。
“今日,多谢诸位莅临寒舍捧场,老夫多谢诸位了!”
“桓公老成谋国,效忠朝廷,实属我辈之楷模,徐镇北功勋卓着,这都是应当,应当的!”
“东海徐氏人丁兴旺,桓公子孙绕膝,这都是两家兴旺昌盛之兆啊!”
“是极,是极。”
其余士族家主与亲眷连着献上贺词,桓伊听进耳中去,满脸得意,像是吃了香蜜,心底美滋滋的。
“快快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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