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非要上阵杀敌。若是你能让他人引以为戒,亦是大善。哈豹啊,这顿酒,就当我给你送行了。”
“我明白了,寨主,哈豹死而无憾,只是不能陪你建功立业,驰骋各洲,创一番宏图霸业了。”哈豹抓起最后一杯酒,似是不舍得一口喝完,一点点慢慢饮下。
吴亘亦是轻轻饮尽,拍着自己的腿叹道,“所谓功业,一时逞能而已。莫说千年,就是过个百年,霸业化尘,宏图亦空。哈豹,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走了,我让他们准备了馒头,吃几个吧,路上不饿。”
哈豹看着旁边碗大的馒头,颤颤巍巍伸出手,抓了一个送至嘴边。就着滚滚浊泪,大口大口吃下。
“虚念成疾,逝事为殇,叶落君闻谁诉肠。待看那,红笺残褪,白墙染绿,是非成败皆是假。但见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听着哈豹的咀嚼声,吴亘面色黯然,拍着自己的腿,轻唱了一首当初从云韵堂听来的小曲。
牢房外,躲在邻屋的楚喜黯然,呼延莫和张噎仆低头,唯有哈山已是泪如雨下。
次日,凌云城外一处荒岭,这里葬着很多因前次佐衡路剧变而死的无畏军士卒,钟耒等人也葬在此地。
此时的墓地前,城中的无畏军、新来的水师,万余人将这片不大的乱葬岗围得严严实实。四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紧紧抿着嘴唇,唯有山风吹过,发出声声幽泣。
在钟耒等人的墓前,已是挖了一个大坑,有四名刀斧手站在坑前。在坑的附近,立了四个炉子,烟火腾腾,有工匠正将一锭锭耀眼的金子扔入炉中。
忽然,队伍出现了轻微的骚动,吴亘带着一帮将领来到了此地,一步步走到早已摆好的帅椅旁。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吴亘的身影而移动,今天军中突然下令,全军赶到此地,听说要处置一名军中校尉。
除了那些无畏军老卒,这些鲛人都是有些好奇,在无畏军中,校尉已是仅次于吴亘的存在,究竟是怎样的人,犯了多大的错,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当众处置。
“寨主,开始吧。”楚喜冲着吴亘躬身道。
“开始吧。”吴亘坐在椅上,面色疲惫,微微闭上了眼。
楚喜站到了坑前,手里紧紧抓着标志性的铁戒尺,“诸位,今天把大家集聚于此,乃是为了处置一个军中罪人。
此人乃是军中元老,在场的包括本军正都没有如此资历。此人战功赫赫,在无畏军初创之时,跟随寨主东杀西讨。此人身居高位,乃是我无畏军佐衡路偏军校尉。
可就是这样的人,心慕浮华,阿党比周,在寨主出海时,听信谗言,屡犯大罪。
其中,既受其命,却不思守土,擅投他人,犯叛军之罪。杀袍泽,囚同僚,逐忠士,犯狂军之罪。行事奢靡,阿私小人,罔顾吏士死活,犯党军之罪。多出怨言,倔强难治,犯横军之罪。行事张扬,贪功鄙义,犯轻军之罪。
这五罪,皆是无畏军军纪中当死之罪。今日,奉寨主之命,当众击杀此贼,以慰枉死袍泽,以正军中纲纪,把人带上来。”
很快,有人押着面如死灰的哈豹来到了众人面前。此时的他,衣衫凌乱,早已失了往日威风,几乎要刽子手拖着前行。
“可要当众宣斩。”楚喜上前请示道。按着原先的商量,吴亘要当众宣布判处哈豹死罪,以警示全军。
吴亘睁开了眼,忽然觉着了无生趣,“不必了,直接带到坑中吧。不要斩首了,留他个全尸。对了,将齐玥的人头取来,一并放于坑中,就让他夫妻二人死后团聚吧。另外,他既慕浮华,生前不得,死后就送一场泼天的富贵,修一座金坟吧。”
原本万念俱灰的哈豹闻言,拼力挣扎起来,几名刽子手按都按不住。吴亘摆了摆手道,“放开他,看他还有何话要讲。”
刽子手放开了哈豹,其人紧走几步到了吴亘近前,双膝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用力之大,竟然将地上的山石砸得粉碎。
磕完头之后,哈豹并没有如吴亘所料开口,反而是起身大步走入土坑。刽子手赶紧跳入坑中,死死按住哈豹让其跪倒。有一人取出一根军中长矛,猛得从哈豹背后刺入,矛尖洞穿了心脏,刺穿了身体,深深的没入土中。
哈豹的身体不停抽搐,血顺着矛杆不停流下,眼睛却始终不肯闭上。楚喜见状,赶紧让人将齐玥的头颅放在其身旁,哈豹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头一歪,没有了任何动静。
刽子手验了验其气息,爬出土坑向楚喜禀报。楚喜一挥手,工匠从炉中捞出已经融化的金子,一勺勺浇在哈豹的身上。
坑中烟雾四起,有恶臭传来,哈豹的血肉渐渐被金汁所融化,只有骸骨仍跪在地上。
过了许久,不知耗费了多少金锭,整个土坑中俱是金汁。这些金汁重新凝固,将哈豹的身体死死禁锢在了其中。
乱葬岗旁,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看着如此多的金子为哈豹陪葬,没有人会羡慕,很多人早已面色苍白。万余人的队伍,竟然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一声咳嗽也未传出。
有四十名士卒上前,纷纷向坑中抛洒土石,一座新坟出现在了乱葬岗中。
坟无碑,就如乱葬岗中其他草草下葬的人一样。
目睹一切结束,吴亘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目下,身形佝偻,一言不发走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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