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亘茫然的抬起头,身前仍是那座荒岛,什么小院,什么在屋中服侍的众人,已经全部消失。
冷汗簌簌而下,吴亘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未离开此地,而是在不知不觉间又中了咸江的手段。不得不说,魂师的手段实在是诡谲难防,稍不留神便会陷入其中。
浓浓的疲惫感从心神中溢出,让肉身也有些承受不住。吴亘忍不住单膝跪了下来,手撑在地上,方使自己不至于晕厥过去。
感受着坚硬冰冷的礁石,吴亘忽然心中大骇,此时的情形是真是假,难不成还是在梦中。
猛然抬头,才发现对面的咸江亦是盘腿垂首,脸上有些红白不定。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扭头一看却是莫支璧,此时他头顶上落着那只独眼白鸽,脸上还带着泪痕,正艰难的向着自己爬来。
“这个孩子真干净。”咸江的声音随风而至。
吴亘转头看向对方,握紧了手中的刀,犹豫着要不要出击。此时他也不敢确信,当下这方天地到底是实是幻,面前的咸江是真是假,就连这具肉身都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属于自己。
“这个孩子就像那泽被万物的日光,滋润了你枯寂将死的神魂,好运道啊。”咸江目光随着莫支璧的移动而移动。“方才我使出了移魂之术,以你的魂力构筑了梦境。所以,你在梦中看到的人或事越多,就越发消耗自己的魂力。
这就好比你是一根柴火,想要看到更远就要将自身燃烧得更旺,直到把自己烧为灰烬。若不是这孩子出现将火扑灭,补充了生机,你恐怕早已沉沦于自己的梦中疲惫而死。”
吴亘脸色有些发白,自己在度妄诀里也曾看到过移魂术,其实与夺舍倒有些相似。只不过夺舍控制的是肉身,而移魂术则是控制了对方的神魂,让对手按照自己的意图所思所想,陷入某种场景或循环中无法自拔,直到死去或是彻底沦为他人的傀儡。
“阿璧,别过来,这个人很危险。”吴亘见莫支璧仍在艰难的向这边爬来,赶紧低声警告道。
莫支璧看了看咸江,却是没有任何畏惧,“他这个人快要死了。”忽然他转头看向吴亘,啜泣道,“可是,你也快要死了。你们就不能不打,好好活着不好吗。再这么下去,你们两个不死也会变成傻子一般的存在,我一个人拖不动两个人啊。”
吴亘脸色变得柔和起来,轻轻接住手脚并用爬过来的莫支璧。他和咸江身体并未有多重的伤势,真正的伤在神魂里。方才的争斗看似毫无波澜、没有半分血腥,不如练气士或是武夫争斗般招招见血。但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不知不觉间就会魂灭道消,也只有莫支璧这样的人能看得出来。
“我为什么会死。”咸江歪头看向莫支璧,面露戏谑,指着瘫坐于地的吴亘,“怎么看,要死的也是他吧。”
“因为你想死,所以你会死。”莫支璧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答道。
咸江闻言半晌无语,过了很久才自嘲道,“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不错,我想死,再不想做一条拴着锁链的狗。”
转头看向波涛起伏的大海,咸江神色黯然,“吴亘,我不如你如此果断,宁愿冒着神魂离散的风险也要去除天痕。我自小修炼度妄诀,已是无法斩断这根锁链。
当然,我不会让那些肮脏的人用其他手段来了结自己的性命,所以,我不断寻找着那些魂师,与他们较量魂术,希望能死在他们的手中。只是可惜,大部分的人都死在了我的手中。
直到上师让我寻到你,授你魂术,我才生了莫大的兴趣,想要看看你到底能成长到何种程度,看能不能在你手中得到超脱。
果然,你有不凡之处,但也只是如此而已。你太执迷于肉身的武力,以致于魂道一途未臻化境,连续两次入彀而不自觉,若不是你有奇遇,有其他的手段相助,恐怕此时在我面前已是一个活死人。
吴亘,今日之事,唯有一人可以离开,用出你全部的手段吧,不要再想着投机取巧。”
吴亘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对方,而是转头看向了莫支璧,“你也看到了,这人就是个疯子,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更不会怜悯他人,所以这一场是非得做过不可。
当然,你不必担心我,他想死,我不想死,还想好好的活着。就凭这一点,我的求生欲自是强了不少,所以,你家寨主不会死。岛上风大,你还是回陆上吧。”
莫支璧看了看咸江,又看了看吴亘,他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自然知道这二人是非打不可了。尽管有卜师的谶言,风火亦可相济,但看当下的情形,恐怕只能是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莫支璧不想让吴亘担心,起身向岛外爬去。爬了十几步,他忽然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活着啊。”
“当然了。”吴亘自信的冲着他挥了一下拳头,话音未落,身体已经飞出,直扑对面的咸江。
他不想让莫支璧卷入这场凶险的厮杀,但没了莫支璧的生机,恐怕自己的神魂难以支撑不下去。所以趁着他尚未离开,他需要缩短与咸江的距离,发挥自己身体强壮的优势,看能不能尽快杀死对方的肉身。
咚的一声,吴亘与咸江重重的撞在一起,如八爪鱼一般缠绕在对方身上,头猛得锤向咸江。
血从咸江的头上落下,遮住了额头的火焰纹饰,覆在了他的脸上,流在他因大笑而张开的口中。
别看吴亘对着莫支璧许下如此豪言,但最终还是没有敢使用魂术,而是仰仗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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