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体,仅凭这一点,他输了。
咸江无声大笑着,抱住吴亘的身体一翻,二人落入了激荡的海水中,转瞬间就消失不见。只要离开莫支璧,看吴亘能支撑多久。
幽暗的海水中,四下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丝光亮。吴亘在海水中沉沦着,头仍不停的撞击着身前的咸江。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极暗处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光亮很弱,宛若一盏油灯,随时都可能会消失。吴亘想都没想便一头落了下去,浑然没有考虑其中是否有诈。
人就是这样,在黑暗中呆得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奔向光明。就如飞蛾扑火,明知是死还要义无反顾奔向火焰。
眼前出现了一盏油灯,吴亘诧然看着昏暗的灯火,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此处。环顾四周,一个土炕,一张破桌,一盏油灯放在墙上挖出的洞中。桌面上,有破了半边的拨浪鼓,还有一张粗制滥造的弓箭,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晃了晃脑袋,吴亘走出了屋子,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忽然想了起来,这里是大风寨。
说是寨子,不过是一帮流民聊以自保的土围子。在这里,吴亘度过了少年的时光,平淡,贫苦,虽然偶尔也会有人欺负,但总体来说,在这里他平平安安的长到了十四岁。
在大风寨的日子,是他人生中最难以磨灭的一段时光。无论走到何处,那处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如同亘古不变的孤岛,会成为他视线所及中永远存在的一个点,也许这个点还有一个名字,叫心巢。
屋前的院子中,有一个女子正在树下写诗作画。温煦的日光穿过绿意盎然的树枝,化作丝丝缕缕的光阴,流淌于女子的身上。
女子如蝶翼一般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秋水般清澈的双眸中,纤尘不染,洁净得仿佛盛开的白莲。白皙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更加透亮耀眼,晕出淡淡红粉,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秀雅,简直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浅画。”吴亘轻轻走到女子身旁,俯下身子看女子写了什么,却是借机在她的发间深深嗅了一口,甜意迅速充斥于胸腔。
“讨厌。”女子娇嗔着轻轻推开了吴亘的头,右手手臂上,一个青翠欲滴的镯子映着日光,绿得让人心醉。
吴亘大笑着起身,回头再望时,方才的破屋已经变为曦山,而自己与朱浅画正位于曦山脚下的庄园中。
吴亘一怔,看了看天空,却又微微一笑,继续站在朱浅画身后,看着她笔底生风,一幅鸳鸯荷田图很快大功告成。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替父亲授课。”朱浅画吹了一把画上墨汁,匆匆站起身,走了两步又转头道,“好好练字,等我回来后要批改的。写得不好,今日你须得罚站一个时辰。”
“遵命,夫人慢走早归。”看着朱浅画离去的背影,吴亘苦着脸作了个揖。
院中安静了下来,吴亘在书房写了几个字,却总觉着心中有事,起身出了院子,大步向着曦山脚下的另一处院子走去。
进入这处白墙黑瓦的院子,吴亘徘徊许久,始终不敢进入正屋。几次想退出院子,却又都折返了回来,到最后,终是定了定心神,向着屋中走去。
正堂屏风前的方桌旁,坐着两个人。看其模样,应是一男一女,只不过二人的脸都十分模糊,看不清具体相貌。
“石坠儿,你回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坐在右首的女子点头示意。
“莫在外面浪荡太久,多陪陪浅画,话说你与浅画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抱上孙子。”一个温和中带着威严的男子声音响起。
吴亘没有回答,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二人,听着二人唠叨。过了许久,吴亘起身对着二人深施一礼,转头出了这处院子。
等院门合上的刹那,吴亘的身体不住颤抖,双手死死抓住门环,头轻轻的靠在门板上。
良久,他才转头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吴亘陪着浅画写诗作画、散步踏青,陪着朱不展下棋小酌。闲暇时到山上去寻宝象、水从月等人饮酒作乐,提笼斗狗。
只有一件事他每天都会去做,那就是去那处院子,看望那两个脸部模糊不清的人。
每次前往,这两个人都坐在正堂中,似乎一直在等候着吴亘,等待着他的到来。每多去一次,他们的脸部就会变得稍稍清晰些,这也让吴亘充满了期待。
坐在堂中,听着二人闲叙。言语中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闻,没有刀光剑影的纵横捭阖,二人都只是絮叨一些琐事,一如世间每一位老去的人。
终于有一日,吴亘忍不住了,双手死死撑着扶手,让自己站了起来。一步,两步......吴亘艰难的向着二人走去,这短短的几步却像走了千年万年,耗去了吴亘的全部体力。
站在二人面前,吴亘手颤抖着向前伸去,想摸摸他们的脸。
手轻松的穿过二人,两个人的身体忽然碎裂了开来,化作万千光点消失不见。
感受着掌中空荡荡的感觉,吴亘变得愤怒起来,浑身颤抖,双拳紧攥,身上噼里啪啦冒出金色的火花。
仰头望着天,吴亘愤怒的大喊道:“咸江,你个废物。”
正在此时,他的胸前有光明大放,从小陪伴自己的玉坠飞了出来。光线所到之处,堂屋、院子、曦山等等一切渐次消融。玉坠中,隐约可见一座大山,山有九层,直刺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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