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子。宥昀和陆衡之不似上次那般认真,草草收拾了一下,便算完事。
在一连的不幸中的万幸是,炭火还剩下许多,即便是猛烈地烧上一夜,也不会熄灭。
陆衡之和宥昀面对面的凑在炭盆边,继续说起了,之前被风强行打断地话。
“总会有时间供我们修葺城墙的。”宥昀说道。“比起守不住,我倒是更担心粮草。”
听宥昀这么说,陆衡之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户部尚书陶祈成,“你担心陶启成和在背后阴我们的人是一伙的?”
“不是。”宥昀答道。
“陶祈成一向保持中立,不参与帮派斗争。若一定要说陶启成会与谁一派,那也是老太傅。”
“老太傅?”陆衡之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宥昀口中的老太傅是何人。
“啊!你说奕涛。”陆衡之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但陶祈成要是真的和奕涛一派,也不能确定,他不会暗中加害我们啊。”
宥昀往炭盆里扔进几个炭。一直到新扔进去的炭也一点点冒出了火星,才出声回答了陆衡之的问题。
“我可以确定太傅不会与此事有瓜葛。”
‘?’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肯定,陆衡之只觉得愈发不解。“你怎么确定?”
陆衡之的这句话,倒是勾起了宥昀,那才过去五年,却已经算得上是极其遥远的回忆。
——那段刚刚失去父亲、尚未从军时的回忆。
宥栩去世,姜毅嘏为此特地写了一首诗,来悼念他。
皇帝亲自为宥栩写诗悼念,对于臣子来说,本该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
可在彼时,围绕着宥家的重重蹊跷之下,姜毅嘏的诗,只像是为了掩盖什么才赐下的荣光。
宥栩的死讯,很快传到了每一个朝臣的耳中。他们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悲痛”,但在这些“悲痛”之下的,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凡是有过贪墨的臣子们,无一不在心里欢呼雀跃着。
他们在面对天子时,做出惋惜哀悼的神色。而在退出宫墙之后,却又恢复了轻快与欢愉。
先前门庭若市的丞相府,变得空寂无人。早朝时,在皇帝面前哀嚎痛哭、流涕失声的朝廷大员们,却并没有出现在宥家的灵堂里。
宥昀记得,真心为宥栩之死感到惋惜,前来灵堂悼念的人。除了宥栩的至交好友,便只剩下平日里,与宥家不过点头之交的太傅奕涛了。
一身素衣,枯竹簪发。前来吊唁宥栩的奕涛什么都没说。
尽管奕涛一言未发,宥昀却觉得奕涛什么都说了。因为宥昀从奕涛的身上,感觉到的悲凄与伤怀,是那般浓烈、难以掩盖。
后来在奕涛,从那些打着帮忙的旗号、搬空宥家的人手里,拿回了几间铺子交给宥昀时。
宥昀心里终于肯定了,奕涛不会和那些痛恨宥家的人是一伙的。
宥家彼时败落,已经勾不起凄楚。宥昀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了眼前的炭盆中。
“奕涛和陆家没有冲突。”宥昀答道。
“那些腐儒就都与陆家有冲突了?”陆衡之说道。他此刻只觉得自己越发的摸不准,宥昀究竟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了。
“你这话还是说不通。”说着,陆衡之的眉毛都揪到了一起。
“这般藏着掖着,不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因为,那些腐儒是为了和你有关的事,才会帮着长孙家搞垮陆家的?”
陆衡之盯着宥昀说道:“我之前听爹提起过,你是前丞相宥栩的儿子……”
沉默了半晌,陆衡之的语气里也带上了迟疑不决,“这事儿是和你爹有关?”
良久,宥昀叹了一口气,勾起嘴角笑着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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