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鲤正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氤氲着冰冷的意味。
那是最深的寒冷,仿佛走投无路的绝望,只是微微感受心中便生出无数负面情绪。
脚下是嶙峋的岩石质感,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步履蹒跚。这里似乎收走了他的一切修为,他又变成了清塘镇上的那个没有修为的少年。
这里寒冷的空气对一个普通人而言与毒气无异,他的胸口不久后便涌上一股滞塞感,喉咙生痛,四肢开始发软。
他走不动了,于是疲惫地坐了下来。背后是冰冷的石壁,看不见任何事物,没有哪怕一丝光芒。
仿佛他将在这里,一直坐到永远,直到他的身体随风而逝。
他缓缓蜷起腿,把头埋下,像个小姑娘一样把自己抱成一小团,就像一年前,自己被告知得病的那个晚上。
他其实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每当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这样,似乎只有和世界保持最少的接触,自己才是安全的。
某一刻,一个念头闪过他的心头。
如果就这样死去,也不错吧?
...
现实中,崔境山眉头紧皱地看着陈半鲤。
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陈半鲤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冷,原本白皙的皮肤正在缓缓透出诡异的青白色。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陈半鲤的生机正在流逝?
只是问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能在意识层面直接作用于肉体的这种生机俱灭的能量,便是以崔境山的见识也只能想到一种。
但那怎么可能?
人族凤凰血脉的儿子,怎么可能体内会有深渊的意志?
而且以他的目光,很容易看出了些别的问题,那就是陈半鲤的身体防御的能力有些过于薄弱了。
不说他是完美洗髓,肉体远强于同龄人,便是一个肉体最羸弱的见照境,也不可能像这般毫无抵抗地向着死亡坠去!
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陈半鲤根本没有想过抵抗。
崔境山见过很多少年,青春的老成的,或是压低声音故作成熟的,但他们本质都还是如八九点钟的太阳一般,热情却又不逼人,洋溢着对生命的热爱,即使那可能只是因为他们还没见过世界的真实。
但他是第一次见到陈半鲤这种少年。
对世界如此冷漠疏远,对自己无爱甚至厌弃。
他不是没见过这种人,但这种人都是已经活了数百年,经历了太多悲伤的事情,通俗来讲,就是活够了。
但陈半鲤才十七岁,他为什么会这般厌世?
他下意识在胸前抱起双臂,这个动作透露出了他此时内心的紧张以及疑惑。
他对陈清玄的后代自然是没什么好感,不说出手相助,不落井下石已是极限,亲自教授寒山意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但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看着这少年死在自己面前。
也许是因为,幻境中的他的表情那么悲伤。
让崔境山想起了很多年前,确定师父再也不会回来的自己。
但此时的他无计可施,因为陈半鲤这种情况从未有过先例,甚至类似的事情都没有,毕竟深渊远离人族世界,从未有过它的意志降临到人族身上的情况发生过。
...
越来越冷了。
陈半鲤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把身体抱的更紧了些,即使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空气里的那股深寒的能量正在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与识海,上一次有过这般寒冷还是在强行容纳沧溟剑的时候,而即使是百器榜排名靠前的名剑,比起现在的情况也不过萤火之于皓月。
那不是单纯的寒冷,那是来自人灵魂最深处的冷,那是最无助的绝望、最深沉的孤单、最浓烈的悲伤。
即使是活了数百年、道法高深如渊海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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