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爷子病倒了。
说是被气的。
在休息室那会儿吃完降压药情况好转,林浅离开不久就忽然就晕倒了。南家派车送了老人去医院,作为最孝顺的儿媳妇,庄慧月即刻跟了车一道过去了。
林浅和傅聿川也立马离了席。
回了市区。
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南老,老人输着液戴着呼吸机,唇角有呓语溢出。言语间大致都在提当年的事,他说是他决策失误,才导致前去维和搜救的八人分队遇难,林浅的父亲作为队长,为保全其他人牺牲了。
男人牺牲。
孕妻收到亡夫消息产女后跟着离世。
这对夫妻的性命间接来说都折损在南老爷子手上,所以他无比愧疚,只想对林浅好一点,再好一点。
老人又呓语般提到了他的结发妻子。
两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为夫妻,结婚前不认识,没见过面。婚后升温,日久生情。妻子是四十五岁那年去世的,乳腺癌。她走时只握着他的手留下一句话,就是让他好好活着。
南老爷子平躺在病床上。
眼角有泪。
他磕绊地呢喃着,说他当年就不该答应她的要求。多活了二十多年,每一个夜晚都睡不好觉,说他的婚戒都旧得断掉了,但她那枚还很新。还说她留给他的那些东西都旧了,纸张泛黄,他修都修不好了……
回梨园别墅的路上,林浅沉默了很久。
傅聿川偏头看她:“在想什么?”
林浅不语。
深吸了一口气,望了眼窗外北风呼啸的晚秋夜景,才抬头与身旁的人说:“我只是忽然觉得命运这个东西很玄幻,你之前为了保全我,费尽心思想给我找一个靠山,找到了南老,偏偏我就是与南老走散的那个孙女。”
“4岁走失,被林氏夫妇买走,在林家吃了十几年的苦,差点没活下去。见到自己与林有为的dNA鉴定表,发现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计划着去派出所改姓。结果慕总理把资料调过来,我的烈士父亲也姓林,我还是林浅。”
“感觉冥冥之中世间万物都有定数, 犹如一个转圈的八音盒,走了很久很久,轨迹都是一开始就定好的,不会发生变数。”
说到这。
林浅倾过身子靠近他,一双手扒着他的车椅扶手,仰头望他,打趣道:“傅聿川,我们俩会不会也是被命运安排在一起的?我忽然好像就不怕死,也不害怕听见几个月后做骨髓移植手术抗癌失败的消息。因为我潜意识觉得,下辈子我们依然会遇见。”
傅聿川剑眉蹙起。
他不相信命运,他只坚信人定胜天。在林浅身上,他迷信过神明,也是为了祈祷他的妻子能平安健康。所以,他不喜欢听见“抗癌失败”等字眼。
“宴会上喝酒了?”
“跟阿寒喝了小半杯。”
“难怪说胡话了。”
林浅笑了笑。
她贴向他,缓缓地将脑袋靠在他手臂上,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喃喃道:“军区大院的老军医告诉我,傅阳也许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今晚南爷爷也住了院。所以我有一点点害怕,怕自己不能陪你走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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