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元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对方在占娘的便宜,冲他脸上呸了一口:“你才不是我爹。”
张二毛气得想当场发作,但瞅到娘那观音般的脸,便软了,擦去脸上的唾沫道:“小孩子不懂事,你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聂家少爷,是下人的野种么?只有我不计较,愿意当你爹,管你吃喝。说吧,要多少个油糍。”
娘的脸色顿时变成死一般的白,阿姐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她才摇摇晃晃站住了。
聂子元只觉得热血上涌,咬着牙挥拳冲过去:“我才不要你的东西!我爹和我娘只是吵架了,他很快就会接我们回家!”
“你知道个屁,你娘给你爹戴绿帽子,你爹怎可能忍,只有我,元绮……”张二毛转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娘哆嗦着,扇了一巴掌。
聂子元趁机抱住他的腿,小兽般咬上去。
张二毛先是不敢相信地捂住脸,接着又吃痛地将聂子元踹开。
聂子元滚了一地泥,脸还被划出道口子,阿姐和娘赶忙扑过去,护住聂子元。
“好,元绮,你有骨气,我看你拖着这两个崽子,能撑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还不算太老,有几分姿色,不找我这种好人家嫁了,就去青楼卖肉养活他们吧!”
张二毛指着娘恨恨地骂了几句,分开看热闹的人群,扬长而去。
还真有个开青楼的老鸨,听闻此言,喜上眉梢,上前劝娘卖了孩子跟她走。
娘毫不犹豫地将老鸨推开,她是秀才之女,打死也做不出丢人的事。
聂子元只能就着娘的骨气当饭,倒是阿姐不知从哪里搞来几文钱,买了两个油糍塞他嘴里。
热呼呼,甜滋滋。
世上似乎再没这样好吃的东西。
只是等他知道那几文钱是怎样来的之后,油糍的味道全部化作绝望的苦。
仿佛吞刀子。
根本无法下咽。
回忆至此,聂子元不自觉退了一步,想要抽身离开,却又被人挤到摊子跟前。
有人从侧面拍了一下。
聂子元慌忙转身抓住那人的手腕,将之扭到身后,却听到英慈轻哼了声。
他松了手。
看到面前人清秀的面孔,思绪才被拉回当下。
英慈歪着嘴甩了甩手,跟卖油糍的小伙子要了四只油糍,用纸包好了递给聂子元。
“吃吧。”
聂子元看着那东西就犯恶心:“不要。”
“咦?你不是站在这里看了好久了?真不吃?”她把东西往他嘴边凑了凑,见他真的一脸嫌恶,便抓起一只油糍塞自己嘴里,含混不清地鼓着腮帮喊“好吃。”
末了转向他:“那你想吃什么,我买。”
聂子元此刻挤不出笑脸,也没心情与她聊天:\"这么慷慨?\"
“就你说的慷他人之慨。”英慈在腰间摸了两把,从荷包里摸出块银子,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我们这次评测挣的。”
睫毛扑闪扑闪,眼睛亮得过分。
仿佛从没遭遇过人间的臜腻。
聂子元不悦地走到边上卖簪的铺子,随手拿起一只竹子般青翠的发簪。
“就这个顺眼点。”
那不是翡翠也是什么名贵石头吧?
英慈眼珠子都瞪大了,屁滚尿流地赶过来,从聂子元手里抢走绿簪子。
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对摊主陪着笑脸放回原处,而后转向聂子元,把他拉到一边训斥道:“忘了教习教导我们勤俭节约了,何况现在考评还未结束。”
聂子元发现自己,上一瞬,沉浸在过去的痛苦和对英慈的嫉妒中,这一瞬,又为看到她那慌里慌张的模样,柔软了全身的锐气。
该拿她怎么办?
他想方设法躲,她都能撞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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