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哦,邬陵找到了他的人生。
可她呢,本应钻研海天瓷,就算找不到记录了海天瓷的秘籍,也该想出别的招式,在制瓷上光明正大地打败英非俊。
怎么会想出去明德书院钓金龟这么荒唐的主意?
蹉跎光阴!
那聂子元呢?
他现在在做什么,往后会做什么,是否得到了他想要的?
坐在她左边的付红云,反复摸着藏在兜里的针线,也在想自己的事——
世上的爹娘为何如此相似?
他的爹娘和邬陵的爹娘一样,不喜欢他喜欢的,说男子怎能玩绣花针……
但如今看到聂子元翻飞起舞,似乎是在用行动支持邬陵的选择,止不住血脉涌动,仿佛窥见了未来的另一种可能。
付红云将那树枝在空中划出的残影,看作刀林剑雨,忍不住用尽力气拍手叫好。
褚奇峰见大家都盯着聂子元,心中不悦,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舞得好极了,想到自己要实现的国子监之梦,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虚幻,不禁叹了口气。
一刻钟之后,聂子元做了“白鹤亮翅”的漂亮收势,将树枝投向邬陵。
那根树枝落在他脚边,稳稳插入地下。
“好走不送。”
“希望你们也能尽快找到自己的人生。”邬陵收到他的祝福,对舍友们深深地作了个揖,而后将一本册子塞进英慈手里。
“焕义兄,这册子你先替我保管,等你顺利完成明德书院的学业,我再找你讨回。”
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明月坊。
英慈紧紧攥着拿着册子——
明德书院唯一知道她女儿身的同窗走了。
没有人再默默支持她,听她说那些关于男婚女嫁的胡话,帮她打掩护了么?
直到那一抹青色身影消失在明月坊门口,她才感觉到心中少了一块支撑,原来这些时日,邬陵对她的意义不光是同伴,而且是极大的安慰,好在那块空缺,很快就被他临走时说的话填满。
英慈感觉胸口那团已经熄灭的薪火再次被点燃——
虽然不知邬陵往后会如何,但他走出这一步,便如同她爹说的那样,已经赢了一场战斗。
是时候轮到她了。
英慈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聂子元跟前,一脸严肃地说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要的黑色檀木盒子么?里面装着一本书,上面记载了海天瓷的做法,我需要它。”
顿了顿,见对方眸子里透着鼓励之色,继续开诚布公:“明月坊深陷债务危机,我表妹英慈有了海天瓷秘方,才能做出更精美的瓷器,在斗瓷大会上赢过石多鱼,解决那些债主。”
“以前表妹希望别人伸出援手,给些银子,但现在,她更希望亲手打败那些觊觎明月坊的人。”
“我不会白白利用你,我可以代替表妹保证:往后用这秘方做出的任何瓷器,卖掉后都与你五五分利。”
她终于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了么?
将他当作自己人了?
聂子元心中一暖,忍不住伸手弹了下她头上的发簪,莞尔一笑。
“那可是好大一笔买卖,我稳赚不赔,答应了。只是檀木盒子还在,但里面的秘籍被人拿走了,我要花些日子才能找到。”
英慈感激地点点头,伸出手指,与他勾了勾:“一言为定。”
她的手指与寻常女子不同,指腹粗糙,指骨匀称、有力、坚硬,和她的性子一样。
他深深地望着她,感谢上天安排他们能再次相遇,不自觉扬起嘴角道:“一言为定。”
那一夜,邬陵的房间空了,其他几名学子想着自己以往后要走的路,心却是满的。
英慈浑身发热,睡不着,索性起身,点了蜡烛,翻出邬陵送给她的册子,坐在桌边读了起来。
本想怀念下同窗,哪知没翻两页,她的眼珠子就差点掉到地上——
那册子的第一页竟然写了龙飞凤舞的“新祝英台怪异录”几个大字。
后面记录了英慈在明德书院和明月坊遭遇的各种糗事。
什么背着所有舍友偷偷回到寝舍洗脚,不小心弄翻水盆,怕被别人看到,只能将湿漉漉的脚塞进被子里,以至于被子发臭;什么去了作坊劳作,往脸上抹泥巴,生怕被熟人认出女扮男装……
最后一页上,还特意用小字注明:往后会依此写个话本子,内容为三男一女之间的爱情故事,不过其中的关键信息会隐去,让人不知道那个新祝英台到底是谁。
英慈简直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将那册子撕了。
“邬陵!”
那家伙离开的时候,她感动得差点哭了,现在想来,真是个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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