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濯七香问宁朔愿不愿意陪她去别的老师家转一转,但宁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濯七香看他可笑,摇了摇他的头,自己去了。
老院长对七香老师的想法并没有那么认同,有趣。
他的话也很有趣,超越自我,无我之界,这世界上真的有无我的人吗?老院长算是这样的人吗?
但这样的人还有自我意识吗?如何定义这个“无”呢?
说不定只是一种麻木。
他一边踢着雪一边想,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才发现到了昏晓城的北边缘,原来是一边想事情一边踩着一个人的脚印到了这里。这里的住所算是少的,宁朔却想到什么,去看,左臣一族的住所就在不远处了。
他突然非常想要去看一看。
左臣一族的房子并不起眼,大体是黑色的,大概只在这白雪中才有一些姿色。而从后院看,院落中没有花草树木,空寂寂的,也看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要是在平时,他再自大也不敢擅自闯入左臣青策的住所,但今天是新年,即便时间有些晚了,也算有个理由。这是个绝佳的时机。
他安静的走了进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刚进入院子里就感觉阴森森的。到了后门,本想敲门的,忽然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草药,其中又夹杂了腐烂的臭肉和某种发酵的陈酒。他更加好奇,悄声推门而入,四处看,一个房间中贮藏的一些蔬菜和面包,另一个房间放着一些农作的工具,没有看到人。
房屋内部装修也并不精致,四处并没有尘土但各种摆设过于死板了,像是什么药室,看得出好久没有女主人了。宁朔想,这就是左臣一族生活的地方?大名鼎鼎的左臣青策,乘白无比尊崇的左臣悬束,山匪害死的左臣墓门,还有那个与自己同为血裔,害死了父亲的左臣秋迟,他们都曾住在这里?
他们在这里有过快乐的时光吗?
药味从地板下传来前,地板只有些小的缝隙,里面一片漆黑。宁朔悄悄向里面打探,先是看到一张桌子,上面有封合着的信,再里面是一个木桶似的东西,装的似乎是红色的药或者酒,还带着波纹。然后便看到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宁朔坐在木桶中,显露出的后背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划痕,像是一张血色的乱网。宁朔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看的一阵目眩,正惊讶间,那个人突然回头,宁朔见到他的脸,正是左臣青策。
宁朔后退了几步,再也没想见到青策这个样子。迟疑间,听到木板下的脚步声,青策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推开地板,走了出来。
他却没有丝毫生气或者惊讶的样子,带着笑意说:“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宁朔。”
“我想来拜访一下你,现在时间不对吗?”也就是宁朔足够镇定,才没有表现的更加慌乱。
“了解我的不会这个时间来找我,但你又不知道。”青策说着,向南边的客室走,回头问宁朔:“渴吗?应该还有些热水,不知道热不热了。”
宁朔犹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他不免有奇怪的感觉,那个大名鼎鼎,被人敬畏,被人期待,自从进入人类世界就无数次听闻的左臣青策,像个普通人一样,就站在自己面前。上一次见到他,他至少还是黑衣盟的青使。
况且刚才见到的血腥而奇异的场景,让他更难把眼前这个和善的年轻人和自己心中的左臣青策对应起来。他一天之内见了两个相羊书院最传奇的人物,老院长外表亲切,但内带凌厉。青策眼神锐利,但又极为谦和。
进了屋,青策让他坐了,给他倒水,问他:“这个冬假没有不舒服吧?”他自然是说暗林的那次事件。宁朔感激他当时主持正义,回道:“没有,就没有了。”
“这件事有些奇怪,不过七香老师回来了,她自然可以照看好你。要是我的建议,最好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宁朔嗯了一声,心中却更是疑惑,黑衣盟的人看待青策如同神灵,只要他说一句,那些人肯定会听从。难道连青策都控制不了那些人?还是说他明明什么也不想做,却在这里装好人?
“你的成绩都看到了吗?”青策又问。
“什么?”
“你的近代史考卷,”青策自己喝了一口水,非常认真的说,“五柳老师没有给你优等,想来是因为你的一些见解和主流观点有一些差别。相羊书院向来不是培养书呆子的地方,有自己的看法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们毕竟年少,看待事情不免主观。像你和乘白都说战火之乱导致了南国的复兴,那完全是站在我们相羊书院的角度。映火和离州双双衰落,并不只是火王和离王失权,下面各级的行政控制力也渐小,这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是个好事。乘白倒是给出了一些解释,但你没有,还是要全面的思考问题。”
宁朔与青策只见过一次面,听他记得自己名字已经有些惊讶,哪想他就像能把自己的试卷全背下来一样。而且他的说法和濯七香的说法十分相似,又说的这么详细,想来不是敷衍自己。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并不知道青策对学校中每一个人的考卷都仔细的看过。
青策侃侃而谈,又说了一些别的科目的问题,都非常详细准确,宁朔开始是惊讶,后来几乎有些感动了。
而且只呆了片刻他就喜欢上了这个人,这对于他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他向来尊敬青策,尤其是暗林事件之后,但也不像乘白那样崇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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