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坐在这个位置,独自吃完了一整盆酸到掉牙的苹果。
这时,她给自己点了根烟,坐的离我远了点,忽然对我一笑,这笑容里有点调皮的味道——我知道我妈是有两面的,私下里烟酒都来,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愿意以长辈的身份对待我。
“人接回来了,就好好过你的生活,别再折腾了。”良久,我妈抽完一整根烟,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回家去吧。”
回家,这两个字实在包含了太多。我笑笑,对于我妈最终看穿了闷油瓶和胖子的身份并不感到意外,也许是她这些年来一直在身后观察我的生活,也许是谈话间我故意留下了话柄。
但总之,我爸妈对我的事知道一些,却从来没有过问过。从小到大,我爸妈一直充当着传统意义上那种最伟大的父亲母亲,对我别无所求,只希望我健康安乐。
我爸大概听到了我妈跟我的对话,但没有从屋里出来。我想,也许这次交谈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大约是过年期间见到了我们在雨村的生活,开始对一切放得下起来。
我也该放下了。回家——从此,我有两个家了。
走过去跟我妈拥抱了一下,她用手比了下我们之间的身高差,笑道:“再过几年,妈上了年纪,个头就会缩的更矮啦。”
“那到时候我就把你背到身上,这样你永远都高我一头。”
“比起前两年,你真是变化了不少啊。”
“好事么?”
“好事呀。”
我妈帮我提起行李,送我到门外,忽然板脸严肃起来,“小邪。”
我一愣,回头看她,心说这是反悔了么?
我妈又笑起来,倚在门上,做了个孩子气的笑脸,“记得带他们多回来看看,还有,不许再抽烟了。”
我嗯了一声,在心底轻轻说了一句,谢谢妈。
【2016.7.27 暴雨 难得一见雨村奇景】
去年搬来时雨季基本已经过去了。一路从杭州回来,刚好赶上雨村天漏一样的暴雨。
我背着包站在村口,连伞都没带,耳边是瀑布和雨水交响的咆哮声,雨水铺天盖地砸下来,接着水又向四面八方流去。所幸村里的排水系统很完善,根本不会有发水的隐患。
大雨倾盆,时不时带下来几尾小鱼,落在水洼里,扑腾几下,又随着水流被冲向不知哪里。
我身子完全湿透,在村口的黑板边站着。很快就看到雨幕中出现两个小黑点,闷油瓶戴着个斗笠,手里拿着一件雨披,胖子趿着拖鞋,推着一个澡盆。
“天真!上车!”胖子的大嗓门穿透雨声朝我而来。
闷油瓶走过来替我披上雨披,胖子把盆停在我脚边,推着我坐了进去。
我们像开小火车一样,在雨中横冲直撞,雨点溅在四周,属于这个季节的烟花无声绽放。
他推我在雨中狂奔,雨水冲刷我们的脸、头发,把一切洗尘干净。之后再换他坐,闷油瓶在后面推,我在前面拉。胖子伸手掀地上的水往我身上扑,我俩在雨中嬉打,最后不约而同回头看向闷油瓶。胖子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塞进盆里,我抓着盆的后沿,胖子手在嘴边比喇叭,模仿吹螺号的声音,我推着闷油瓶在雨中奔跑。
暴雨洗礼,三个人落汤鸡一样,回去排队洗澡,再拿出盆坐在屋檐下泡脚。雨水连成一片雨帘,水汽朦胧,我的心忽然尘埃落定般踏实。
到家了。
我人生的最后一站,就留在这里吧。
晚上睡前,胖子把我拉到他屋子夜话,表情贼眉鼠眼,问我:“你跟小哥到底搞上没?”
我有意逗他,就道:“你说的是哪个搞?”
胖子深吸一口凉气,呆坐半天,喃喃道:“胖爷不在的日子,你俩背着我做了多少龌龊事?”
我一看话题不对劲起来,赶紧打住,“没你想得那么多,我俩之前什么样,现在就还什么样。”
胖子咂麽嘴,“是你不行,还是小哥不行?”
我叹气,“你看我这么多年行过么?”
“也是。”胖子淫笑道:“小哥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没动静你他娘不会自己上啊。”
“我试过了啊。”我心跳漏拍道:“没成。”
“等等。”胖子回过神,“天真,咱俩说的是一个东西不?”
我啊了一下,立即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从哪里开始分岔的——“你刚说什么不行?”
胖子看了眼我的裤裆,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啊,天真同志,藏了这么多年。”
我一巴掌甩在他头上,“你他妈才不行,老子指的是力不从心,懂么?懂么!”
胖子挠了挠头,“不是你他妈自己打上岔的么,我是让你主动跟他坦白,你想到哪了?”
我脸唰的一红,刚才还真是不由自主思想抛锚拐弯了一下,于是道:“你觉得怎么坦白合适?”
胖子屁股轻抬,对着我放了个蔫屁,熏的我眼睛都睁不开,“写信呗,你他娘不是最擅长笔点子戳人心么?”
我想了想,忽然笑起来,胖子吓了一跳,立即双手护胸防御起来,说道:“你现在表情非常像是明天就要上断头台的死刑犯,可着今晚吃顿饱饭?小哥年纪也大了,劝你收收,别吓着老人家。”
我让他别贫,转身就推门出去了。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2016.7.28 暴雨 ???】
胖子的话给了我不少灵感,我太清楚人与人之间维系关系的方式,如果不做点什么,那么只依靠想象,是无法变成现实的。
虽然和鬼神打了半辈子交道,但某种程度而言,我依然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闷油瓶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一些根本不符合他的举动,在我看来,已经是无声的坦白。接下来这层窗户纸,还是由我捅破比较好。
早上闷油瓶晨练时——最近暴雨,他只能留在院里锻炼,他练手指时方圆十米内我跟胖子基本不敢靠近。我只能假装经过,往他搭在一边的衣服帽兜里偷偷塞了一颗红豆。
中午吃饭时,胖子有意给我俩搭桥递话,特意晚半天上菜。
闷油瓶一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期间我几次想叫他都忍住了,后来可能是我看起来实在像身上长了跳蚤吧,他终于收回视线,看了我一眼,淡淡问道:“怎么了?”
我一下就哑火了,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起身帮胖子端饭。
走进厨房一愣,我疑惑道:“大中午喝什么红豆稀饭?”
胖子朝闷油瓶努嘴,“我哪儿知道啊,小哥想喝,早上跑过来往我案板上放了颗红豆,我寻思他想喝就给熬呗。天真,你咋了?”
我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微笑道:“我没事,我很好。”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2016.8.17 一封提前写好,尚未寄出的遗书】
小哥,见信如晤。
今早看到你和胖子并排坐在竹椅上,屋檐上的雨帘在你身前短暂停留,就像十年后的你之于我,我们短暂重逢,但已胜过往昔岁月十年。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被真正看见,感谢你给了我这个仔细看见你的机会。
我的人生已将过半,但却胜过无数。也许时间会趁我不注意之时突然来到,那一天终将来临,我不再年轻,而你未曾衰老。
请原谅我的私心与点点窃喜,在得知自己对你的片刻遗忘后。那时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相隔甚远,但你的存在却显得无比真实。
正如你最终记起了我,我并不敢忘记你,一点也未曾。但期望你,有天可以将我遗忘。死亡对我这样的人而言,是无法摆脱的。
人们在世间寻求伴侣,寻获了却终究无法共聚。归根结底,只有日月会常伴于身侧,那时就由它们陪伴着你,替代我,走完接下去的十年又十年。
我在许多地方已做好打点,你并无需担心未来之事,不必为我再次悲伤和痛苦,因为那时,我的生命终将走向圆满。
唯一遗憾的是,我和胖子教会了你娱乐,人总要先学会娱乐,可也许等你学会之后,我和胖子又会先后离开。我担心你大抵仍不懂一个人的娱乐,到了那时,除了发呆,依旧找不到别的事可做。
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当成最后一天,陪你尽兴,共你欢乐。
今生有你,我们的家就在这里。
我不相信人有来生,但对于你,我希望有来生,如果来生我们再相逢,那么我想,再远的漂泊都是回家。到那时,希望由你来对我说出这句:欢迎回家。
张起灵,时隔一年,欢迎回家。
谢谢你,再见。
——吴邪,二零一六年八月十七日
…
【煲仔饭小记·他们在写什么集】
*遗书是三叔曾经醉酒写完又删了的,很好哭也很好品的一首遗诗,在这里借用叔的设定也写一篇。关于用遗书结尾在此解释一下,不是为了虐哈,至此写完这封信,吴邪才算放下了心结,可以坦诚面对、承认自己的感情了。(当天817原着番外见杠铃般的笑声)
*“慢写离别意,深情写无情。”质疑叔,理解叔,成为叔,希望没有毁掉叔的这句爱意绵绵。
*完全代入了吴邪,精神状态终于鸡肋起来,明晚就结束番外吧,小情侣给俺打包见家长去吧!!!去吧!!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