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的不省人事,也不便多说,只好吹了灯,将就着睡下。
尤二姐听见外面马棚的声音,心里有些不安,就故意跟贾琏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那贾琏喝了几杯酒,就春兴发作。让收起酒菜,关门准备睡觉。这时候,尤二姐只穿着一件大红色小袄,散挽着黑色的头发,满脸春色,看起来比白天更加迷人。贾琏搂着她笑道:“人人都说我家那个夜叉婆好看,可在我看来,给你提鞋都不配。”尤二姐说:“我虽然长得标致,却没有品行。看来还是不标致的好。”贾琏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我不太明白。”尤二姐流着泪说:“你们拿我当愚人看待,我心里都清楚。我和你做了两个月的夫妻,时间虽然不长,我也看得出来你不是糊涂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既然我们做了夫妻,我终身依靠你,一点也不敢对你隐瞒。我现在算是有了依靠,可我妹妹以后该怎么办呢?我看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长远的解决办法。”贾琏听后笑着说:“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以前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也不用害怕。你因为妹夫是兄长,所以不好意思,不如我去破了这例。”说完,他就往西院子走去。他看见窗户里面灯火通明,两个人正在喝酒取乐。
贾琏便推门进去,笑着说:“大爷在这里,兄弟来请安。”贾珍看见贾琏羞的不说话,只好起身让坐。贾琏忙笑道:“何必这样?咱们弟兄从前是什么样子?大哥为我操心,我今日粉身碎骨,感激不尽。大哥若多心,我就实在过意不去了。从此以后,还求大哥和以前一样才好;不然,兄弟宁可绝后,也不敢再到这里来了。”说着,就要跪下。慌的贾珍连忙搀起他来,说:“兄弟,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贾琏连忙叫人拿酒来,说:“我和大哥喝两杯。”又拉过尤三姐来说:“你过来,陪小叔子喝一杯。”贾珍笑着说:“老二,到底是你懂我。哥哥一定要干了这盅。”说着,一扬脖儿把酒干了。
尤三姐站在炕上,指着贾琏笑道:“你不用和我油嘴滑舌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提着皮影戏上场,好歹别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你别被油蒙了心,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家的事。这会儿花上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我们姐妹两个当粉头取乐?你们可就打错了算盘了!我也知道你那个老婆太难缠,如今把我姐姐拐来做了二房,偷的锣儿敲不得。那我也要去会会那凤奶奶!看看她到底是几个脑袋几只手?如果大家能相安无事就算了;但凡有一点儿让人不高兴了,我有本事把你们俩的结石先挖出来,再去找那个泼妇拼命。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尤三姑奶奶!喝酒怕什么?咱们就喝!”说着,自己绰起酒壶来倒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半杯,搂过贾琏的脖子来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喝过了,咱们俩来亲香亲香。”这一下,吓得贾琏酒都醒了。
贾珍也没想到尤三姐这么无耻老辣。他们兄弟两个本是在风月场中耍惯了的,没想到今天反被一个女孩的话说住。尤三姐一直叫:“把姐姐请来!要乐咱们四个一起乐!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是兄弟,咱们是姐妹,又不是外人,只管上来。”尤二姐听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贾珍抽空就要溜,尤三姐哪里肯放过他。贾珍此时后悔莫及,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和贾琏反而不好轻薄她了。
这时,尤三姐挽着松松的头发,大红色的袄子半开半掩,露着葱绿色抹胸,一痕雪脯。下面穿着绿裤红鞋,一对金莲小脚时而翘二郎腿,时而并起,没有一会儿是安静稳重的。两个耳坠子好像打秋千一般,在灯光之下,她的眉毛更加青翠,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嘴更加红润,像点了朱砂。那双本来就含情脉脉的眼睛,喝了酒,更加妩媚性感。不止把她二姐的美色压倒。据贾珍和贾琏后来的评价,他们平生所见过的,不论高低贵贱,任何阶层的女子都没有她那样风流卓越。二人早已酥麻如醉,禁不住去招她一招,她那淫态风情,反而显得二人约束了。那尤三姐只放手来略试了一试,就发现他们兄弟两个竟然毫无一点见识和见解。连口中一句响亮话都不敢说,不过是酒色之徒罢了。她自己高谈阔论,任意挥洒了一阵,便拿他兄弟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成了她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她。一时她的酒足兴尽,也不容他兄弟多坐,就撵了出去,然后自己关门睡觉去了。
从此以后,只要家里的仆人稍有照顾不周,尤三姐就会厉声痛骂贾琏、贾珍、贾蓉三个人,说他们三人诓骗了她家寡妇和姐妹。贾珍回去以后,再也不敢轻易过来了。有时尤三姐自己高兴了,派小厮来请,才敢去一会儿。而且到了这里,只好一切都随她的便。
谁知尤三姐天生脾气不好,她仗着自己长得风流标致,故意打扮得格外引人注目,做出许多极为诱惑的行为。哄的男人们垂涎欲滴,失魂落魄。想靠近又不敢,想离开又不舍,完全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而这一切,对尤三姐来说,不过是对痛苦的宣泄罢了。
她母亲和姐姐也都努力劝阻,但她反说:“姐姐糊涂。咱们两个是金玉一样的人,白让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玷污了,也是自己无能。而且,他家有个极厉害的女人,现在是瞒着她不知道,咱们才能太平。万一哪天被她发现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一定会大闹一场,到时候不知道谁生谁死呢。趁现在我不拿他们取乐作践,让他们先掉了价,到时候白落个臭名,后悔都来不及。”她母女见三姐不听劝,也就只好算了。
那尤三姐每天挑拣吃穿,打了银的要金的;有了珍珠要宝石;吃着肥鹅要宰肥鸭。一旦不合心意,她直接掀桌子;衣服稍不合意,不管是多新的绫罗绸缎,她拿起剪刀就剪,还边剪边骂。结果,贾珍等人不但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反而还花了不少昧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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