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兄,堂兄不是带着一帮人去了襄阳吗,你们可以投奔他去。”
胡远明说:“我们这上有老,下有老的,怎么走得脱?”
张缵说:“你走不了,还有别人走得了,比如,”张缵看了猴娃一眼,“猴娃,你该没有什么拖累吧?”
猴娃抬起手来挠了挠头皮:“我,我有什么拖累呀,可是,可是……我,我舍不得远明大哥。”
李直平开他的玩笑说:“你是舍不得远明大哥呢,还是舍不得秀香嫂子呢?秀香嫂子还没把媳妇子给你找好呀?”
张大叔安慰似的说:“猴娃,你尽管去找张支队长,说不定,张支队长的游击队里,有个漂亮的女游击队员正等着你呢。”
几个人的话,把猴娃都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好了,好了,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我就去找张翮大哥。我要单独拉起一支队伍,等日本鬼子打到直溪河,我就带着队伍杀回来。”
“好,好,有志气!”张缵连连称赞猴娃,接着,他话头一转,对大家说,“我们的人,不能真的散了伙,大家可以分散活动,有什么大事,由李直平牵头商量。”张缵转过头去,看着张大叔,“大叔,我记得,你家养着好些鸽子吧。”
张大叔说:“是啊,每次打猎,我总要带几只鸽子,如果遇到大野兽,一个人对付不了,我就放出鸽子,通知别的猎户去帮忙。”
“这是个好办法。”张缵肯定说,“大家也学学张大叔,在家养几只鸽子,以便在紧急情况下联系。大家养的鸽子,要教会它们单线联系,比如,胡远明、张大叔和孙大富家的鸽子,要直飞李直平家,李直平呢,至少要养三只鸽子,分别飞胡远明家、张大叔家和孙大富家……”
几个人都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大家的武器,可以分别找个地方藏起来,万一要用,能随时取出来。”张缵很有些不舍地说,“我们的自卫队刚刚有点起色,却不得不临时解散。幸好日本鬼子还没打到我们这里来。”
大家都有点依依不舍:“张兄弟,你就不能不走吗?”
张缵安慰大家说:“我只是暂时离开大家,去学点本领。等我学了本领回来,在玖华乡一定有用武之地。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大干一场啦!”
张家的堂屋里响起噼噼啪啪的掌声。
张缵离开的第三天,福宁区副区长王耀祖带着区公所的几个保安队员气势汹汹地闯进玖华乡。这些保安队员先去了李家溪,在李家溪几户人家四周转了转,没有发现自卫队活动。
跟随王耀祖一道来的甘小猴因为没找到自卫队的人,很有些失落的样子,他在几个自卫队骨干的屋前屋后找了又找,嘴里说:“我就不相信,你们会钻到地缝里去!”
甘小猴带人到孙大富家没找到人,还跑到孙大富姑娘婆婆的娘家去找,也没找到孙大富和张雨珍,一问邻居,说昨天早上就上山打猎去了。甘小猴说:“狗日的孙大富,你把老子的一份好差事搅黄了,要不是你,现在,老子在王墩子的队伍里吃香的喝辣的,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告诉你,除非你真的不当自卫队,你要还当自卫队,撞到老子手里,你可小心点!”
在李家溪没找到人,他们马上来到唐家楼。张家祠堂里阒无人声。
王耀祖拔出手枪,站在祠堂门口大声叫嚷道:“张缵呢?张缵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祠堂里没人应声。
王耀祖走进祠堂一看,张家祠堂里人去屋空,只有一个看守祠堂的老头从里面走出来,老头嘶哑着声音问:“是王区长吗?张队长已经到湖南中央军校读书去了,走之前,他给您留下一封信。”
王耀祖打开信封看了看,有些诧异地问:“咦——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老头,你没骗我吧?”
老头儿说:“县党部的严科长说得那么严厉,谁敢跟县党部作对呀?”
王耀祖说:“他们一定就近躲起来了。”王耀祖向保安队员一挥手,“兄弟们,给我搜!搜出自卫队来,我有重赏!”
看守祠堂的老头儿说:“我没有骗您,张队长出发去湖南时说,中央军校的前身是黄埔军校,委员长号召全国有理想有文化的青年学生前去报考军校,学成后奔赴各地为抗战效力。张队长交代我,如果有谁找麻烦,叫我对官员说,谁要是敢欺负玖华乡自卫队的人,等他回来,决不轻饶!”
王耀祖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呢,听了老头儿转述的话,便接着刚才那个“搜”字说:“搜……搜……还搜个屁呀,自卫队都散伙了!”
王耀祖没想到,张缵真的把自卫队解散了,他有些失落地咕哝道,“老子他妈的只希望他不解散自卫队,我希望他把事情闹大,他把事情闹得越大,老子越有机会报他杀侄儿的一箭之仇!”
甘小猴也在张家祠堂门口直跳脚:“谁叫他们就解散自卫队的,谁叫他们就解散自卫队的?老子还没看见他们求饶呢!”
王耀祖说最后那句话时,感觉四面林子里有无数双眼睛瞪着他,那些眼睛,像一支支利箭,支支穿透他的心,又像深夜黑松林里的一坨坨鬼火,烧得他心里一炸一炸的,王耀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眼睛,他要是再在这里聒噪,就完全有可能走不脱了,于是,王耀祖便连忙带着他的保安队,灰溜溜地逃出唐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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