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堂下那根如笔架一般挺直的脊梁,袁焕非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朝廷让省内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
“朝廷不拨赈灾的粮米或银子?”
张安仁声音惊诧,似乎不敢相信。
身为杭州府知府的张安仁多少也看过本府的账目,身为一省之首的杭州都这样,那全省的情况更不用多说。真不知道那些钱粮都去哪里了。
袁焕非无奈点头。
张安仁连连质问,“那巡抚大人意欲如何?现在没钱没粮,该怎么抚恤百姓。那建德县二十三万人是一定要抚恤好的。”
袁焕非:“本官自有安排。我本省的子民我还能看着她们饿死不成?”
张安仁软硬不吃道:“望大人给我个明白话。这钱粮到底从哪里来?本次赈灾又是谁主持谁监管?”
事到如今,张安仁最怕因为没钱激起民变。看省里衙门修河堤那副模样,她也不相信这赈灾能做好。二十三万的灾民,手里经过的粮米和银钱哗哗流过,她就不信没人不想伸手捞一把。
听见这连连质问,袁焕非将那道圣上驳回的奏疏往大案上一拍,语气烦闷,
“张大人,在其位谋其政。”
“你问这么多是想来当我这巡抚不成?”
张安仁低头拱手,“下官不敢。”
“只是本官既然为杭州府台,那建德县是我辖域,我自然也有赈灾抚恤的责任。”
“我要是一无所知,毫无作为,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袁焕非愣一瞬,随即笑起来。多少人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撇出去,反观她张安仁自己往里边跳。
看着她袁焕非长叹一声,“你被贬出京已经四年了啊,看来你张安仁还是没有长进。”
“真不知道顾阁老怎么会如此看重你。”
张安仁嘴角有丝不屑,“你是说为官那套?”
“要是人人遇事都躲,都推,都不想担责,那这事还能做吗?这可是二十三万百姓的命,我不能看着这灾情变成个黑盒,我被蒙在鼓外!”
“说实话,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信!”
听到这番狂言,袁焕非罕见地没有动怒。她瘫坐在椅子上,一时神思恍惚。出了这么大的事,全省上下真心来帮忙的居然只有个张安仁。
只可惜她不能用!她不能让张安仁干出成绩,若是要用也只能给她挖坑陷害。
袁焕非一时倒有些不忍,此种直臣也是国本,她不忍心戕害。
袁焕非揉了揉眉头,语气疲惫,“张安仁,你回吧。”
“这次赈灾之事由我负责,不知道你信不信得过我?”
张安仁伫立无言,半晌缓缓道:“自然是信得过大人。”
“只是那粮钱也不是凭空变出,大人要上哪里筹集去?”
袁焕非虽声音虚弱,但眼里燃着火光,
“只能四处借粮。和商人借,还用总督的名义往各处征调军粮。”
“布政使和按察使衙门已经加盖公章去向各粮米行催贷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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