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被何器物所伤,还是听他来说吧,程二。”那名官员捂着鼻子解释道。
仵作程二低垂着头,拿着铜制的片状器具,轻轻撇开了一点魏王胸前的伤口,他抬头向魏成安看去,只见魏成安正埋头痛哭装孝子,似是对魏王的死因不感兴趣。
程二随即又抬头向世子妃看去,只见世子妃面容谦和,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此刀口不深,不长,依据伤口形状来推断,应是一柄可以藏在袖中的小刀,最宽不过腕,最长不过小臂。”程二一边说着,一边在魏王的胸口比划着。
江绾听得认真,倒不是对魏王的死因多感兴趣,而是她对这个仵作感兴趣。
干这行的不是贱民就是罪臣后代,这个叫程二的仵作,虽然衣衫简陋,但却长得眉清目秀,许是平日里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他的身形清瘦,但背脊还算笔挺。
引起江绾好奇的,是他那双白净的手,一点伤痕也没有。
按理说,如果是贱民或罪臣后代,先开始干这行,剥皮剖肉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手,要么染病而死要么留下疤痕。
可这人的手却毫无瑕疵,江绾推断,这唯有一种可能:他的前身是个杀手。
用惯了大刀具,再用上小刀具,才不会轻易划破手掌。
况且他了解杀人,也就更能了解尸体。
可杀手这行当没有这么不好干吧,都吃不起饭混成仵作了?
江绾皱了皱眉,全然陷在了她自己的思绪中。
“殿下,殿下?”一旁的官员看江绾目不转睛的盯着尸体,不禁开口提醒道。
她闻声回过了神来,略带歉意的冲那名官员扯了扯嘴角,再转头向尸体看去时,刚刚还在跪在尸体旁的仵作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唉,”江绾轻叹了一口气,这丧事,定是要大操大办的。“凶手还未捉到,殿下的尸身......”
咚一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刚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魏成安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这下江绾的面上真的有些挂不住了,魏成安百分百是想逃避这些烦心的丧事操办,才装晕的。
这一家子,把担子全都扔给了她,不过这活计虽然累,但说不定她就有了进宫面圣的机会。
江绾向身后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将魏成安抬下去,然后又面容疲惫、好声好气的将那名管理此案的官员请了出去。
人都散的差不多后,她转身看了看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魏王,不禁嗤笑。
她亲爹死了都不一定能有幸够得到她来收拾呢,这魏王,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安息了。
“张管家。”江绾向门口的身影唤道。
“老奴在。”张管家连忙低垂着头从门后走了出来。
“魏王殿下冤死,这丧事可不能出差错啊,礼仪、忌讳,都要讲究,您是府上老人,您比我清楚,对吧?”
“世子妃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好好送。”张管家连忙应声道。
江绾注视着他那谦卑的姿态,满意的点了点头。
张管家管理王府这么多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最是清楚,魏王死后世子最大,魏王妃的身体又一天不如一天,那江绾以后就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
他一把老骨头了,若想不被换掉,就必须得给这位主子表忠心。
回到了院中,江绾率先换上了孝服,然后马不停蹄的就去了刚刚搭建好的灵堂前。
她跪得笔直,周围一个人陪伴的人也没有。
这是挣名声的事,他们不做,她得做,好名声打出去,日后若有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才能轻易地化解。
虽然有些无聊,不过明天应该陆陆续续会有几位前来探望,她也就不无聊了。
夜晚的风寒冷至极,在府上随处可见的白色绸幔被风吹起,疯狂地摇曳着,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无尽的悲伤与哀怨。
那绸幔时而高高扬起,像是要挣脱束缚飞向远方;时而又低垂下来,宛如失去生机的灵魂一般萎靡不振。
守在门外的几个护卫都紧紧裹着厚重的棉衣,但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寒颤。他们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魏王死前的惨状,还是因为无法抵御这刺骨的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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