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从京城到江南,季家人选择走水路,顺着运河南下。越往南走,天气越温暖,空气越湿润,两岸的青绿也从星星点点,渐渐连成漫山遍野。
同行之人除了沈馨、小葫芦,还有赢侍郎。
是的,去临海督造海防,领队之人是赢侍郎。
此刻,沈馨静静地站在船头,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江南盛景,于其他人是人生初见,对她却是寻常。
赢侍郎悄然立在船的另一头,看似在悠然欣赏山川美景,其实他眼中的风光,唯有那一人而已。
京城上船之时,沈馨步履从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犹带病容的脸上五官精致,衣裥在风中被吹得飘扬,行走间构成一幅优美的江南仕女图卷。赢侍郎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当得知她是着名的江南刺绣圣手,人人皆以“大家”尊称时,更是对她肃然起敬。
季子墨见他痴痴呆呆的样子,不忍他陷进去,便暗中好心提醒道:“沈大家夫家姓余,乃江南世家。”
赢侍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季子墨,正色道:“沈大家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子,乃世外仙姝降世。我对她唯有仰慕崇敬,岂敢心存肖想,那是对她的亵渎!”季子墨没料到会得到这般回答,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讪讪地走开了。
从开船起,赢侍郎便一直默默关注着沈馨。她身子不好,时常需要熬药,身边只带了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他便在停船休整之时,上岸雇了个齐整的婆子,送去专门伺候沈馨的衣食起居。他本人则站得远远的,严格恪守着男女大防。
赢侍郎看起来年近四旬,长得着急了点儿,实际只有三十六。他早年丧妻,一直没有续娶,膝下唯有一女。水清桦夫妻叹息,赢侍郎是个心思细腻的实诚人,可惜造化弄人,两人相遇的时机不对。
沈馨对赢侍郎的体贴不可能毫无感觉,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的身份注定无法坦然接受这份照顾,就这么一路别别扭扭到了江南。
临海县令早已得知他们一行到达的消息,早早派人迎接。赢侍郎和季子墨自去见县令、忙公务,沈馨却记挂着早日回到苏州。这里距离苏州还有一日路程,水清桦便带着孩子们和小葫芦随她一道去。
沈馨在苏州郊外有幢陪嫁的小宅子,一行人就落脚在这里。
正是江南最好的时节,城郊花红柳绿,白墙青瓦,如诗如画。街道以青石板铺就,处处可见小河浜蜿蜒着穿街而过,两岸人家依河而居,洗衣服的妇人一棒槌砸下去,惊起一行白鹭。白鹭展翅飞了两下,闲闲停在一艘乌篷船顶,随着船一道慢悠悠向远处的石桥荡去。
除了沈馨,所有人都感觉眼睛不够用了。
夜幕降临,经过月余的舟车劳顿,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孩子们早早进入梦乡。沈馨是病人,但回到故土总是令人兴奋的,她的气色反而好了一些。
二人一起整理行囊,沈馨突然想到什么,问水清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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