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愈发认真。
有人仍在骂,有人面色狐疑看向村口。是啊,林修远死哪儿去了?儿子丢了都不来找!
里正面色想起昨日闹剧,不由心中一跳,莫不是林修远故意让林叡回村来,意欲何为?
“爹今日有应酬,根本不知道我回来找娘!”林叡大声解释。
“叡儿,莫哭了。”沈翎语气温柔如水,只有林叡看得到她冷冽如冰的眸子,“娘何尝愿意离开你?还不是你那忘恩负义的爹,得沈家全力资助中了状元便让我下堂,还要带走你。娘为了你的前程,忍痛割舍,你为何就是不懂娘一片苦心呢?”
围观村民面面相觑。这一点,他们绝对认同!林叡就该跟林修远走,才是最好的!
听见看客又开始劝林叡,穆屾暗骂道:“沈姑姑倒了八辈子血霉有这个白眼狼儿子!要他,被人骂不该!不要他,又被说是疯子!”
世人总爱苛责母亲。哪怕父亲狼心狗肺,哪怕儿子恶毒心肠。
沈翎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推开林叡,扬手狠狠抽在他脸上,“滚!滚去盛京,滚得远远的,再不要回来!你我母子情分,自此断绝!莫回头!”
林叡摔倒在地,而沈翎帕子掩面,扭身冲回门内,重重关上了门。
好一个为顾全大局忍痛割爱的伟大母亲!
看客无利益牵扯,往往是墙头草,随风倒。
“你这孩子糊涂啊!你娘如何舍得你走?”
“是啊!你娘心里恐怕比谁都痛,她是为你的前程着想!”
“快回去找你爹吧!去盛京!别再回来了!”
里正把林叡拽起来,拍拍土,语重心长,“孩子,你娘做得对!她或许疯了,但总是这世上最希望你好的人!你快走吧,好好跟着你爹,别惹他生气。”
林叡绷着脸,死死盯着再次紧闭的沈家大门。不该是这样的!他的计划中,沈翎既不在乎他,要么任他跪晕门外都不露面,要么出来恶言相向让他滚。无论如何,娘抛弃儿子,都是冷血无情的疯子!
她出来了,也让他滚,还打了他,却让人认同她做得对!
可恶!
林叡心中憋闷不已,一头栽倒在地,真晕死过去!
因林修远伪造沈钧遗书,村里无人知晓沈翎懂医术。里正连忙抱起林叡,“快驾车,送他去医馆!”
……
门外动静散去,沈翎清点好绣品收起来,不打算再卖。
身后残阳如血,她的眼眸也笼上了稀薄血色。
“沈姑姑,虽然你没错,但人云亦云,加之有人添油加醋颠倒是非,世人都会以为你是疯子。”穆屾叹气。
一个下堂妇,竟没有哭哭啼啼寻死,定是疯了!
一个下堂妇,竟敢伤状元郎的脸,定是疯了!
一个下堂妇,当众胡说八道承认偷人,定是疯了!
一个下堂妇,任由亲骨肉跪在门外半日,出来却掌掴幼子,扬言让他滚,定是疯了!就算是为儿子前程着想,作为母亲也该好好哄着劝着!
沈翎知道是林修远的主意。他到底不甘心,不择手段也要毁了她,而利用儿子攻击母亲,最有效。
她不后悔。
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但那巴掌,她就是要打。
重活一世,她宁愿做个纵情恣意的疯子,也再不想被任何人道德绑架舆论裹挟。
“说不定很快就有慈心院的人来抓我。”沈翎垂眸沉思。
残阳消失在山脊,天光黯淡,那瓷白柔润的脸倒亮了几分。
“沈姑姑真好看……”穆屾感叹,又愣住,“慈心院,是什么?”
邹衍皱眉答,“疯人院。”盛京也有。
“谁敢?!”穆屾怒了,“沈姑姑没疯,林修远父子才是咬着沈姑姑不放的疯狗!该把他们关进去!”
沈翎此刻突然想起,上一世,五日后深夜,一个疯妇逃出县城慈心院,回到家中放火,全家包括她同归于尽。
传闻中的女子姓姚,是从盛京回西岭县投奔亲舅的孤女,三年前嫁与表哥不久,就被送进慈心院,而她表哥转头再娶新妇。
那是西岭县最大惨案,传得沸沸扬扬,让她印象深刻。
穆屾以为沈翎心中不安,连忙安慰,“沈姑姑放心,有人敢来抓你,就让邹爷爷揍他们!邹爷爷很厉害的!”
……
青山村西山有个山洞,洞口草木繁茂,萤火飞舞,星星点点美丽而神秘。
“主子,穆屾公子和邹老寻来此地,住进了山下沈家。”高瘦如竹竿的男子躬身站在山洞口。
洞中传出一道冷冽男声:“为何是沈家?”
“因主子所遗失紫玉佩引起一桩绯闻。听说那沈家下堂妇疯了,而主子,是她的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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