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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荷香出走 (第2/2页)

桌子:“嗨,广州,南来北往的人多,什么口音都有。听多了,就慢慢能猜出个几分。”

    荷香正和大嫂说话,一位洋传教士抱着本书也来喝茶。传教士很老到地像当地人一样,他将一个铜板放在桌上,自己端起杯茶,坐到一旁的桌边便喝了起来。荷香见传教士的穿戴很是新鲜,盯着看了片刻。传教士像是很疲惫的样子,边喝茶边无心地看着眼前匆匆路过的行人。

    荷香回过神问大嫂:“大嫂,我想跟您打听个事,您知道哪有招佣人的场所吗?就是专门给人介绍差事的地方?”

    大嫂顿了一下说:“有,介绍差事的可多了去了。车站、码头,到处都是。不过,那都是些男人们找活的地方。”

    荷香为难道:“哈,我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像饭店打杂,给人带带孩子的这种。”

    大嫂说:“姑娘,你说的这个附近没有,我有个邻居,专门介绍你说的这种。像侍候月子啦,帮厨打杂啦,还有,铺面卖货的。不过,得等我收摊回家才能见到他。要不,你明天还来这找我,我能让你认识他,或许他能帮到你。”

    二人的对话引起了一旁传教士的注意,他回眼打量着荷香。荷香起身,给了大嫂一个铜板:“大嫂,谢谢你。我明天一早就来找您。”荷香说完要走,被传教士叫道,“姑娘慢走。”

    荷香回头吃惊地望着传教士:“您...叫我?”

    “是的姑娘,我在和你说话。”荷香不可思议地看看大嫂又看看传教士:“您,您会说中国话?”

    传教士低头一笑:“这没什么奇怪,我在中国已经十二年了。我的工作是向全世界传播爱心,福音,和平。姑娘,我需要一个会写字的助手,如果你会,我可以为你提供住宿和工作。”

    荷香既胆怯这个洋人,又想即刻有个安身之处。于是便说:“我会写字,现在就可写给你看。”

    传教士对荷香满意地一笑……

    ............

    此时,二喜正坐在山寨的正堂,失望地双手抱头痛苦不堪。大壮和猫眼站其身边,无奈对视,大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二喜两眼茫然地:“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就这么消失了……”大壮忧心道,“大哥,我带兄弟们,全湖南,几乎所有寺庙、道观都查找了,就是没有荷香的影子。”

    猫眼道:“我亲眼看到国荃少爷还在城南书院,这证明,荷香并不是和少爷一起出走的。”

    大壮说:“大哥,咱也报了官了,不妨再等等官府的消息。”

    二喜不屑道:“那群窝囊废,连个盗贼都抓不住!唉!指望不上他们。”

    猫眼说:“我也就奇怪了,按说,荷香二月二,碰到国荃少爷和夫人挽着手逛街,要说生气,懊恼,自是免不了的。可此事已过去几个月了,怎么才想起来生气出走?”

    大壮接话道:“是啊,我和猫眼最后一次送货,还看她像没事人似的。怎么突然想起不辞而别了呢?”

    二喜说:“没听虎子说嘛,她天天催问这批春茶什么时候到?她是想帮我卖完这次春茶,为山寨再做一次贡献。她出走的心,只怕是见到国荃后,就开始盘算了。”

    大壮点头道:“对哦,大哥分析得有道理!她一定早有这个打算了。可...荷香,别地方也没任何亲戚,她能躲哪去呢?”

    猫眼忧愁道:“眼下找人如同大海捞针。大哥,等吧,别无它法。或许哪天,荷香自己想通了,想您了,会给大哥写信的。”

    二喜泪眼汪汪地道:“我只知道这闺女脾气扭,可想一万想,也想不到她会给我来这么一手。这个死丫头,究竟跑哪去了呢?!”

    大壮说:“大哥,我看,这事你也别太揪心,我判断荷香绝不会走绝路。她只是见到国荃少爷和夫人亲密,伤到了。倘若她想寻短见,又何必等着卖出这批茶叶呢?猫眼说得不无道理,或许哪天,我们就能收到她的来信。你对她宝贝似的,她怎可能忘了你这个爹?”

    二喜无可奈何地:“就是我亲闺女,迟早也是要嫁人。我并不是要天天守着闺女,我就想知道她在外是否平安。眼下世道这么乱,我不敢往下想...”

    大壮说:“您别总往不好处想,荷香二十的人了,平时说话做事又那么有主张,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二喜悔恨道:“当初,我若成全国荃他们在京城开茶站,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可,如果那样,我无法面对我曾家的叔叔。现在倒好,国荃恨着我,荷香也弃我而去,里外的我不是人。”

    这天,国藩剃完头刚刚走出大棚,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他的面前,国藩正在迟疑,只见车窗里探出吴廷栋的半个身子。

    “哟,是您啊!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吴廷栋问道:“你剃头呢?”

    “是啊,这么巧遇到先生,正好,等下岱云也要去我家,先生随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好好说说话。”

    吴廷栋说:“岱云他只怕一时去不了你家啦,他现在海秋府上。”曾国藩纳闷道,“哎?昨晚我们约好的,怎么又跑到海秋府上?”

    吴廷栋摇头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海秋出事了!他和几个朋友打赌,一次喝了大量的大黄,人都拉虚脱了,我刚刚从他府上回来。”

    曾国藩吃惊地:“啊?有这等事?怎么可以拿药跟人打赌呢?这个傻子!那那,我这就赶紧过去。”

    吴廷栋说:“你找辆车过去吧,小珊他们都在那呢。我是家里约的有人,回去打发一下。”

    “那先生快回吧。”

    吴廷栋的马车走去,国藩忙拦住一辆马车,就近上了车……

    秉钰坐在椅子上,纪泽正在给秉钰背诵尔雅:“怡、怿、悦、欣、衎、喜、愉、豫、恺、康、妉、般,乐也。悦、怿、愉、释、宾、协,服也。遹、遵、率、循、由、从,自也。”

    秉钰欢喜道:“好儿子,背得不错。来,喝口茶润润嘴巴。”秉钰将茶杯端起,纪泽忙接过来,“娘,我自己喝。”

    纪泽喝了口茶,摸着秉钰的肚子:“娘,您肚肚里是个弟弟还是妹妹?”

    秉钰笑问道:“泽儿说呢?”

    “哈,我不知道也。”

    秉钰说:“告诉娘,你想要个妹妹还是弟弟?”

    纪泽想了半天道:“弟弟妹妹都好,反正他们都得叫我大哥,嘿嘿...”

    秉钰慈爱地摸着儿子的脑袋:“泽儿,做大哥的责任,可是很大很大。是要保护弟弟妹妹的,你能承担起大哥的重任吗?”

    “我爹就是叔叔们的大哥。我会和爹一样,保护好我的弟弟妹妹。”

    “娘的乖儿子,你好懂事。”

    纪泽说:“娘,我会跟爹一样,长大了做官,养活爹,养活娘。天天给娘买肉吃,给爹买很多很多的书,让他在屋子里看不完。省得爹偷偷买书,怕娘知道。”

    秉钰盯着儿子:“你怎么知道爹偷偷买书?”

    “我看到爹的书柜底下,藏了好多书,爹不让我告诉娘。”秉钰呵呵一笑,“小奸细!你怎么想起去看爹的书柜了?”

    纪泽说:“爹学差回来,给自己买了好多书,只给我一本。那天,爹不在书房,我就悄悄进去,也想看看,正好被爹遇到。他说不让告诉娘。”

    秉钰说:“娘知不知道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爹一如既往,娘管不了

    他。随他买吧,娘也早就看到了。”

    纪泽说:“娘,你不要责怪爹,书上有很多好听的故事和学问,既然爹喜欢,就让爹看吧。”

    秉钰吃惊道:“哎哟,你可真知道疼你爹!”

    纪泽说:“娘,我老师说,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秉钰笑问道:“泽儿,你知道写这首诗的人是谁吗?”

    纪泽抿嘴一笑:“哈,我忘了,是我老师说的。”

    秉钰说:“写这首诗的人,是宋真宗赵恒,他是宋朝的皇帝。”

    “哇!皇帝呀?好大的官也!怪不得皇帝住那么好的皇宫,是读书读出来的呀。”

    “傻宝宝,等你长大了,便知道这首诗的真正含义。现在会背就好。”

    母子正在说笑,国藩从院里走进屋,秉钰埋怨道:“天都黑透了,才知道回来。说是去剃头,又拐哪去了?”

    纪泽欢喜地对国藩道:“爹,我刚才给娘背了今天学的功课,要我背给您听听吗?”国藩摸着纪泽的头,“儿子,今天晚了,明天爹再听你背诵好吗?”

    “那好吧,爹,娘,我睡觉去了。”纪泽说着出了屋。国藩坐下低着头,摸着茶杯不语,秉钰打量着国藩,“到哪去了,一脸的不开心。”

    曾国藩情绪低沉道:“我从海秋府上回来。”秉钰闻听一怔,“怎么黑着脸回来?不会又和人家吵架了吧?你知道他那炮筒子脾气,就别和他争论。瞧你上回,把人给得罪的。”

    曾国藩哀叹道:“我剃头回来的路上,碰到竹茹先生。先生说,海秋与人打赌,喝了大量的大黄,拉得快虚脱了。”

    “什么?大黄可是泻药,喝多少啊,拉到虚脱?现在呢?海秋他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回来时,他眼睛不认人了,小珊把王太医也叫了过去。”

    秉钰揪心道:“这个炮筒子!他他,不会有大碍吧?”

    曾国藩说:“应该不会,小珊、岱云和王太医都守在那里。明天我还要给庶吉士上课,所以,就回来了。”

    ............

    伏天骄阳似火,树上不时发出几声蝉鸣。穆彰阿从待诏厅走出,抬头看了下耀眼的烈日,他掏出手帕沾了沾额头的汗珠,向前厅走去。

    读讲厅内,国藩授课完毕,正在收拾讲稿,庶吉士们也在座下收拾自己书籍:一庶吉士拿份文章从座位跑到讲台,对国藩道:“前辈,这是学生的几篇习作,烦劳前辈予以指教。”

    国藩接过文章:“嗯,很好,你非常努力,待我拜读过后,再与你交流。”庶吉士慌忙施礼,“前辈!前辈此言真是羞煞学生也!”

    国藩对其诚恳地说:“圣人面前我们都是学生。多下功夫吧,再一年你们就要散馆考试,希望你顺利。”国藩微笑着向其点点头。拿着书稿走出了读讲厅。

    国藩没走几步恰逢穆彰阿迎面,没等国藩招呼,穆彰阿便停下脚步。国藩紧跑几步上前施礼:“恩师!天这么热,您老怎么在此?”

    穆彰阿笑道:“本师到待诏厅交代些事情。怎么样,讲学还顺利吗?”

    曾国藩说:“谢恩师关怀,学生一切顺利。”

    穆彰阿点头道:“嗯,那就好,明年这批庶吉士就要散馆,你这个老师也要加把劲,他们都是朝廷的未来。”

    “恩师放心,涤生一定将自己所学和全部经验,一丝不留地传授与他们。”

    穆彰阿突然话题一转:“本师刚才听说,汤鹏昨日喝药,把自己喝得吐泻不止,你可知此事?”

    “确有此事。昨日,学生还曾到海秋府上看望过,正打算再过去看看。”

    穆彰阿说:“据说他与人打赌?”

    曾国藩点头道:“是这样。昨日,海秋与几个旧友聚会,谈话间,他其实也是好心,说当下伏天气躁,要大家多喝大黄败毒。一个朋友反驳说,是药三分毒,大黄怎可乱喝。于是,就抬上杠了。海秋当大家面,硬是把家中所剩大黄,饮给大家看,以证无毒。大家劝都没劝住。”

    穆彰阿无奈道:“这个混人!本师早就敲打过他这个脾气,没一次听的。当初,我举荐他做山东道监察御史。倒好,上任不足一月,便将所有同僚得罪个遍,又被召回户部做个闲职。唉,这个汤鹏啊!本师念及他二十二岁中举,二十三岁得第,本想重用与他,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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