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皇贵妃,更名为康慈皇贵太妃,并不予立为皇太后?”
咸丰帝道:“朕不能因一己之恩,冒祖制之大不韪。”
杜受田赞叹道:“皇上圣明!”
这时,小太监匆匆上来:“皇上,祁寯藻求见。”咸丰帝和杜受田对视暗喜。咸丰帝道:“请!”
身着二品官服的祁寯藻匆匆上来并施大礼:“臣,祁寯藻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咸丰帝亲切道:“祁爱卿,快快平身。”
祁寯藻起身后又作揖道:“皇上,臣来晚矣!上年,臣奉旨会同陕甘总督琦善,查办岷州知州陈昌言,揭发总督布彦泰之案。办案完毕,先帝恩准微臣,顺便回寿阳老家为先祖扫墓。臣于正月二十二日途经山西介休,忽闻先帝驾崩。于是,臣家门未入便直奔京师……”祁寯藻说到此大放悲声。咸丰帝忙劝道,“祁爱卿节哀。你回来得正好,皇考明日就要升配,你一路辛劳,赶紧得回去稍作歇息,朝政之事改日再议。”
“臣,遵旨!”祁寯藻施礼退下。杜受田对咸丰帝道:“此人可堪大用。”咸丰帝自信地点下头,对太监道,“传礼部侍郎曾国藩觐见。”
“嗻!”
咸丰帝对杜受田道:“先帝在位时,曾国藩曾任多届乡试、会试,乃至武会试大主考及大总裁。时下,此届会试复试在即,朕欲将曾国藩派为复试及朝考阅卷大臣。”
杜受田道:“嗯,曾国藩乃务实之人,亦是先帝所倚重臣。学识才干毋庸置疑,只是,他平日与穆彰阿来往较为密切,倘若此人能为皇上心腹,那是再好不过。”
咸丰帝迟疑道:“眼下朝廷用人之际,当用则用,当信则信。朕也在观察留意与他。”
……国藩与国潢正坐在客房说话,国藩显然为爷爷的去世哀伤,只见他两眼红红地抱憾道:“家弟但有一人走上仕途,大哥便决心弃官返乡,全职做弟弟们的后盾。多年来,全家为支持我做官负债受贫,而自己又为堂上老人做了什么?”
国潢说:“大哥远在京城,为老人寄钱寄物,隔空辅导弟弟们学业,怎能说没对家人做过什么?爷爷临终前已经说不出话来,仍指着大哥的书信,告诉弟弟们要以大哥为榜样。弟弟们跪在爷爷面前集体发誓,爷爷才闭上了眼...”
说起爷爷国藩好生难过:“唉,不说这些。明日,我们又要搬家了,正好你来,大哥近日只怕不得空闲。你大嫂身子亦不像从前,时时头疼,胃也有疾。”
国潢道:“正是接到大哥的信,得知嫂子身子不好,娘才让我赶来帮着照应,唯恐大哥为难。”
曾国藩说:“大哥四十的人了,还让父母这般牵挂...”
国潢道:“大哥尽可安心做事,家里有我照料便是。”
曾国藩说:“先帝刚刚升遐,大哥身为礼部侍郎,升配,护葬陵寝,皆分内之事。这段时日,家中事务只得有劳四弟了。”
恰时,周升进来:“老爷,宫里来人了。”国藩忙起身对国潢道,“四弟,皇上定是召我进宫,有话咱晚上说。”
国藩不等国潢回话,便匆匆出了客房。院里太监见国藩走出忙宣召道:“皇上口谕,唤曾大人即刻进宫议事。”
曾国藩应了声:“臣遵旨!”便随太监出了院。
……养心殿内室,国藩坐在咸丰帝一侧,神情严肃。咸丰帝说:“曾爱卿一向受先帝所倚重,数届文武考试皆参与其中。朕此次派你为复试朝考阅卷大臣,还望曾爱卿不负重托,多多劳心才是。”
国藩淡然一笑:“皇上风华正茂,初临朝政便大刀阔斧,令臣等倍感钦佩与欣慰。臣定会尽职尽责,完成好朝廷赋予的每一项使命。”
咸丰帝道:“曾爱卿的奏章,运古剖今,令朕仿佛重阅史书,爱卿学识可见一斑。朕想听听,你对当前朝廷人事结构之谏言,比如,军机处?”
国藩略有难色道:“皇上,臣为礼部侍郎,唯有做好本职,尽忠朝廷。军机处乃皇上与朝廷之辕舵,微臣不敢信口轻言,还望皇上体谅。”
咸丰帝淡然一笑:“哈,曾爱卿却是这般慎言,不说也罢。那么,与朕举荐几位可纳用之人选呢?”
曾国藩说:“皇上已令九卿科道举贤,臣欲在朝堂当众奏本,既是皇上问起,臣以为:李棠阶学政归家,囊橐肃然,品学纯粹,可备讲幄之选。吴廷栋,不欺屋漏,才能干济,远识深谋,可当大任。王庆云,闳才精识,脚踏实地,可膺疆圉之寄。严正基,洞悉民隐,才能济变;江忠源,忠义耿耿,爱民如子。皇上若能将其五人调防,召回重用,朝堂之上定会多分正气。皇上亦可卸一份心累。”
咸丰帝闻听暗暗点头,有意讨好国藩道:“嗯,讲得好!曾爱卿,朕登基与你加阶一级,明日先帝升配,朕再与你加阶两级,等候宣旨吧。”
国藩忙叩头施礼:“臣,叩谢皇上圣恩!”
咸丰帝忙起身搀扶:“曾爱卿,朕愿你是朕的一只臂膀,像先帝在时一样。”咸丰帝渴望护翼的眼神,凝重中闪烁着乞求,国藩与其四目相对,不由想起道光帝临终前那无言的嘱托,他心中一阵酸楚,坚定而沉重地承诺:“皇上放心。”
……秉钰躺在床上,国藩将只装了盐巴的布袋放在秉钰腹上:“来,趁热,放胃上好好暖暖。”
秉钰双手按着腹上的盐袋:“我直心疼这袋盐,被我这么一用就不能吃了。”曾国藩说,“傻子,盐值钱啊胃值钱?以后你别给我省啊!舍不得倒的剩饭剩菜你留给我。”
秉钰说:“我不是吃剩饭才胃疼,是串气。”
曾国藩道:“小乖乖,胃那么柔弱,吃了不温热的食物能不串气?”秉钰扑哧一笑,“瞧你肉麻的,我是你闺女啊?还小乖乖...”
曾国藩笑道:“你比我闺女还调皮呢,自己不知道而已。皇上马上要封你诰命夫人了,长大点吧,啊?”
秉钰说:“怎么,又升官了?”曾国藩说,“明日先帝升配,承蒙覃恩,我被加阶两级。”秉钰说,“你可真能存话,刚才怎不告诉我?”
曾国藩说:“刚才,我忙于写请封,官员加阶,本人要写请封皇上才会赠封。这次爹和叔父,皆要貤封光禄大夫,当然还有你,娘,二婶皆要貤赠诰命夫人。”
秉钰说:“我作为娘,真为有你这样的好儿子感到骄傲。”曾国藩道,“喂?有没搞错?你作为孩子的娘,什么作为娘。”
秉钰扑哧一笑:“我就那个意思呗,反正,谁的儿子为娘争得荣誉都一样骄傲。”曾国藩说,“你这病句行不通。”秉钰辩解道,“专门的!你在我眼里就是儿子,而且是永远长不大的傻儿子。”
曾国藩笑看着爱妻:“母爱又来了?”
秉钰说:“哦,我每日将你儿子似的宠着疼着,难道你就不曾发觉?”
曾国藩道:“我不也像爹一样地疼爱着你嘛?”
秉钰笑道:“那你爱别人去。”
国藩低头一个闷笑:“唉,今生很遗憾。”秉钰撒娇地抓起枕头投向国藩,国藩一把接过,“喂,胃还疼吗?”
“不疼了。”
“不疼就好说。”
秉钰抿嘴一笑:“说什么?”国藩暧昧地一个鬼脸,宽衣上了床。
……荒野,国荃站在荷香娘的坟前,正拿着树枝清理杂物。不远处,一个用斗笠掩着面的褴褛女子正朝此走来。国荃闭着眼对着坟头哀声诉说着:婶子,又是一个清明,我代荷香看您来了。这些年,荷香与我与您,最终以这样的形式挂念着彼此,我不再恨您。当年,我进京前,您给我做的鞋子,国荃依然保留着……
这时,那褴褛女子走到棵大树前,用手抬了抬斗笠,待她确定站在墓前的是国荃的身影,便背靠着大树暗泣起来。国荃将纸钱烧完,起身对着墓碑道:“婶子,杨叔叔,您二老安息吧。来年清明我再来看你们。”
那女子只顾得背着身子哭泣,不知国荃已朝此走来,女子闻到动静欲躲已来不及,索性向来的路跑去。国荃看着女子背影,那是多么熟悉的身影,国荃边追边喊,“荷香!是你……”
荷香跑着跑着,突然腿一软,卧在了地上。国荃箭步蹿在面前,用手掀起荷香的斗笠,霎时间,双目相对,千言万语谁也没能说出句话来,唯有那泪水流个不停。
状元寨上,兄弟们在忙碌着收拾院落。正堂里,二喜手扶着头喘着粗气,一旁大壮和猫眼劝慰着:“大哥,荷香能回来是件好事,何必气呼呼的?”
二喜怒气着脸:“这死丫头,她气死我也!这么多年,啊?你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不是被国荃撞到,她指不定还不回来呢!”
大壮说:“无论怎样,她总是回来了。这么多年揪的心,也总算松开了,应该庆幸才是啊。”
二喜发狠道:“庆幸庆幸,我恨不得一掌抽死了她!”
猫眼道:“大哥,咆哮几声便也罢啦,你真舍得抽死她?”
二喜说:“她心里早没我这个爹了!我抽死她一了百了!再不会为她夜夜睡不着觉,日日怀着愧对的心活着……”
“那我现在就将荷香叫来,你抽死她算了。免得大哥生这么大气,再把身子气坏,岂不苦了山寨众兄弟。”大壮说着要出门,被二喜叫住。
大壮说:“大哥不是要找荷香撒气吗?我唤她过来领罚。”
“混账!她正与国荃说话呢,你瞎掺和什么?”
猫眼说:“大哥也只是硬在嘴上,真是抽她,恐怕您还下不去手吧?”
二喜举着巴掌:“我我,我抽我自己!我不是人!我连个闺女都没看好!我对不起她爹的托付!我不配做男人!”二喜打着自己脸说着哭着,大壮和猫眼忙拉住。
大壮说:“大哥,你这又是做什么?为寻她,我们整个湖南都找了个遍,即是亲爹又能如何?”
二喜双手捂着脸号啕大哭。他哭荷香的丢失,而对不起兄弟的遗托。他哭几年来对荷香的揪心牵挂,他哭荷香从天而降,一个铁血男人哭得那么伤心。猫眼和大壮立在一旁难过地看着二喜。
猫眼对大壮道:“让他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些。”
片刻,大壮拍了拍二喜的肩膀:“行了大哥,大喜大悲都伤人。外面兄弟们听到了不好。”
二喜慢慢抬起头定了定神道:“我看早上虎子弄了不少鱼,荷香吃鱼浑身长疹子。吩咐厨房,多做些鹿肉、兔肉给她好好补补。看看成了什么样子,简直是乞丐!真是痛煞我也!”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