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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眼见得穆彰阿被架了去 (第2/2页)

亲家,亲家帮济亲家他自是没得话说。”

    “可,下聘都是男方给女方下聘。再说,那也要等到孩子们长大,临近婚期方可下聘。”

    曾国藩说:“读书之人怎可计较这些?”

    “行,听你的,我们与陈家下聘。那,可问聘金从何而来?”

    曾国藩说:“这个我自会想办法。”

    “又找京文的钱庄?”秉钰说。

    曾国藩说:“我不找他,前面欠他钱庄的款尚未还清。你别管了,我有地方借到钱。挺过今冬,我不又拿到明年的俸禄了?到时候一并还上就是。”

    秉钰哀叹一声:“唉,自来到京城,每日都在寅吃卯粮。但愿皇上能将你再派个考差,像上次四川一样,也好让我舒缓下负债的压力。我这一品夫人,也只是个好听的名吧。若走在人群,只怕连个卖菜大嫂都不如。”

    “又在胡说!以后,最好别在我耳边吹这种风。我又不曾让你饿着冻着,人没病没灾的就是天福!你若真是穿金戴银在街市上招摇,那我也就离削官不远矣!”

    “德行!说句心里话就是给你吹耳风?”

    曾国藩说:“我知你在为那几批学生来家谢恩,没让收人家礼金心中有梗。不然,哪来的这般说辞?”

    秉钰闻听险些与丈夫翻了脸:“国藩,夫妇间没有不能说的话,我们关着门说,爷爷过世时你说不收礼金,好,听你的。孩子做满月,朋友来家贺礼,给孩子红包,这再正常不过,你依然说不能收,我也答应你。可你的这些学生得了功名,给老师送上几两银子表示敬意,这是人之常情。就连孔夫子亦不会拒绝。你做出一副圣人的样子,让人个个下不来台,这是否有点过了?”

    曾国藩说:“孔夫子本就是授业者收学生礼金理所当然。我作为主考、阅卷大臣,凭学问录取学生。人家被录取,是人家奋斗的结果,我凭什么收人家谢礼?反过来说,是学生成就了我的政绩。否则,怎会一次次被皇上加级?正因为,我为朝廷选拔了一批批国之良才!”

    秉钰鼻子哼了声:“自以为这么做,别人就会赞美你品德高尚?殊不知,吃了哑巴亏还被人说不近人情,就连少荃、伯琛,都说你太过刻意。”

    曾国藩说:“是,近几年,我主持过顺天文武乡试,文武会试,加之国子监选拔学正,朝考拔贡,每届录取的学生加一起,但凡收受学生每人一两谢金,足以改观我现在的生活。但你叫我日后怎么面对这些学生?我曾伸手接过他们的钱!我的尊严、人格,及苦修十数年的理学,全被这一两银子买空了!人的贪欲便是从一开始,有了一便会有二,三和四接踵而来,你要我一步步走向菜市口吗?”

    秉钰说:“瞧,又来上纲!我只是提醒你做人不要太过清高,曲高和寡容易被人孤立,你可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曾国藩道:“如何做人国藩自知,谢夫人开导。希望夫人晚上读一读我刚刚刻印的《曾氏家训》。那是我和兄弟及后辈们必须要做的。作为长嫂你更不例外。”

    国藩话毕黑着脸出了屋。

    ……一群学生们分散在校园结伴而过,壮芽拎着个包包急匆匆向国荃宿舍走来。宿舍人各自在读书写字,壮芽推门进了屋:“九哥,国葆。”

    二人忙抬头一惊,国荃说:“你不是回山寨进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壮芽将包包放在国荃桌上:“我刚刚回来,这是方嫂给你们做的熏鱼,让我带来给你们下饭吃。”

    国葆忙将包包打开,一个罐子将鱼装得满满当当。国葆惊呼道:“哇,这么多?”

    国荃瞟了眼熏鱼没有吱声,壮芽说:“方嫂做了好大一盆呢。这是炸过了的,随时可以吃。你看,干的,可以放很久的。”

    国荃看着罐子,痛心地捶了捶胸口,只有荷香知道他爱吃鱼,睹物思人的心情难以言表。壮芽打问道:“怎么,九哥怎么不说话?”

    国荃苦笑了下:“真是好没意思,还让方嫂这么惦着。见到方嫂代我谢谢她吧,以后别这么麻烦,秋天了,水冷,还要去河里叉鱼,何苦呢。”

    国葆说:“九哥,人家既已送来,吃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一个同宿舍的同学拿着封信进屋,对国荃道:“沅甫,你的信,京城来的。”国荃惊喜道,“哦,我大哥的。谢谢哈。”

    那学生道:“正好我到门房看信,发现有你的,就顺手带了回来。”国荃急不可待地打开迅速浏览着。国葆一旁忍不住催促道:“大哥说了什么?”国荃脸色沉重道,“岱云大哥返乡了...”

    “他不在广信做知府嘛,怎么回家了?”国葆说。

    “他母亲过世了,回家安葬母亲。”

    国葆和壮芽紧张地对视着,国荃道:“大哥已托返乡的黄氏兄弟带回五十两银票,要我们去黄家取来代大哥前往吊唁。”国荃回忆道,“在吉安时,岱云大哥待我如胞弟,伯母去世,怎么不来信告诉我一声?走,闲话少说,我们现在就去他家帮忙。”

    壮芽接话道:“这样,你们先随我回茶站,我用茶站的马车送你们过去。”

    ............

    咸丰帝站在群臣面前,正在高声发威:朕自登基九月余,无时不在为国情而忧。当下,广西贼匪巨股数十,逆首洪秀全与其党杨秀清、萧朝贵为数最众且悍。但广西巡抚郑祖琛及提督闵正凤,粉饰太平隐情不报,若火漫燎原 不可向迩!实在罪可当诛!朕已诏向荣为广西提督,周天爵为广西巡抚,林则徐为钦差大臣驰赴广西督剿。其二,朕亲政之初便就放言,朕要将一些昏庸尸位清出朝廷。朕通过数月细察深虑,现决定任免人选。咸丰帝对身边的宣旨官道:“宣诏!”

    宣旨官手拿圣旨宣道:“以下臣工听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户部尚书赛尚阿,即日起擢文华殿大学士,列军机大臣。”

    赛尚阿出列施礼:“奴才领旨!”宣旨官接着道,“礼部侍郎曾国藩,即日起兼署兵部左侍郎。”

    曾国藩出列施礼:“臣领旨!”

    宣旨官继续道:“大理寺卿倭仁,即日起免去原职授副都统衔,充任叶尔羌帮办大臣。”

    倭仁闻听将自己派往边疆愣在那里,宣旨官提醒道:“倭仁大人。”

    倭仁心怀不爽出列道:“奴才领旨。”

    宣旨官接着道:“体仁阁大学士祁寯藻,即日起兼署军机处首席大臣。”宣旨官话音未落众臣工便一片骚动,穆彰阿嘴角扬起一个不起眼的冷笑。祁寯藻领旨谢恩,宣旨官宣道,“衰苑卿肃顺,即日起擢内阁学士,兼任副都统、护军统领、銮仪使。钦此!”

    肃顺跪下磕头:“奴才领旨!奴才愿为大清肝脑涂地。”

    宣旨官继续道:“下面是罢免诏书。”众臣闻听人人惊悚,早有预料的穆彰阿,一脸的坦然,他微微闭上了眼等候发落。宣旨官宣道:“穆彰阿身任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受累朝知遇之恩,则保位贪荣,妨贤病国,小忠小信,揣摩以逢主意。从前夷务之兴,倾排异己,深堪痛恨!

    我皇考大公至正,惟以诚心待人,若使圣明早烛其奸,必置重典,断不姑容。穆彰阿自朕亲政之初,遇事模棱,缄口不言,其心阴险,实不可问!潘世恩等保林则徐,屡言其柔弱病躯,不堪录用;朕命林则徐赴粤西剿匪,又言未知能去否。伪言荧惑,使朕不知外事,罪实在此,若不立申国法,何以肃纲纪而正人心?朕念其三朝旧臣,一旦置之重法实有不忍,便将从宽革职永不叙用。朕熟思审处,计之久矣,不得已之苦衷,愿诸臣共谅之!”

    咸丰帝补了句:“摘去顶戴花翎,即刻逐出朝廷!”

    穆彰阿自己将顶戴取下,交与前来的侍卫向皇上谢恩:“老奴谢皇上不诛之恩!”

    咸丰帝对侍卫挥下手,穆彰阿被侍卫架了出去。众臣表情各异,国藩更是五味瓶翻落,看着恩师被人拖出,一阵揪心的痛溢于脸上。宣旨官继续宣诏:

    “耆英身为两广总督,在广东抑民奉夷,谩许入城,几致不测之变,贻害国家无耻丧良。耆英素与穆彰阿暗而难明,图保禄位,同恶相济,固宠窃权之罪不可枚举。犹念其迫于时势,从宽降为工部员外郎。钦此!”

    耆英道施礼道:“奴才谢主隆恩!”

    苏廷魁出列对皇上道:“皇上,臣有本奏。”咸丰帝袖子一挥,“讲!”苏廷魁道,“众所周知,穆彰阿乃老臣恩师,老臣中进士后,便在家乡居所高悬一块亲笔‘进士匾’,匾上刻着恩师穆彰阿名字,以示感激栽培之情。也请皇上一并治了老臣的罪吧。”

    咸丰帝道:“苏廷魁,朕曾御览皇考批复遗折,道光二十二年,你任御史期间,曾上疏数千言,指陈弊政,力数穆彰阿罪责,请求立即罢黜他。你民族大义为重,抛恩师门生关系而不顾,仗言弹劾,何罪之有?”

    苏廷魁道:“无奈先帝宠信穆彰阿,臣终不能将其扳倒,今日皇上此举,真是大快人心!”

    众朝臣,有鄙夷的目光看着苏廷魁暗骂小人,有的暗赞苏廷魁明大义。片刻,咸丰帝看着大家:“臣等可还有本奏?”

    众朝臣道:“无有本奏。”

    “散朝!”

    国藩随众人走出大殿,他仰望着天空,脑海反复闪烁着恩师被人拖出的一幕,一朝权相最终以如此形式谢幕,使他万没想到。他痛苦地闭了下眼,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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