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婆婆一双枯槁的手覆上苏乾的手背握了握,问道:“饿了吗?”
苏乾摇摇头:“不饿,婆婆怎么还不睡?”
鲤婆婆犹豫一阵道:“二宝还好吧?”
苏乾想了想:“挺好的,过些日子就来看您了。”
鲤婆婆微微笑着,褶皱丛生的面庞遮住了一双浑浊的双眸,她道:“小乾啊,婆婆想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从袖口小心翼翼取出一张金色绣荷的帕子,她用手指将帕子一层层揭开,里面放着一根剔透的玉簪,看成色虽不算上乘,但簪头雕着一尾扬首跃起的玉鱼,玲珑剔透,一看便是精雕细琢之物。
苏乾惊愕,连连摆手:“这东西看着就宝贵,婆婆怎么能给我?”
鲤婆婆摩挲片刻,道:“这是我家大宝买给我的,那一年,他去冰夷送玄谷,一眼便看上了这根簪子,就买回来给我了,如今他和二宝离开许久,我年纪也大了,不知道睁眼的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他们哥俩,带着这簪子也没什么用了,现在不过是留个念想罢了!自从你来了劫灰堡,帮了子卞帮了锦稷,还让我老婆子凭空多了两个儿子,如今我便也不把你当外人,这个簪子就送给你,日后我若不在了,他们哥俩回来了,看到簪子也就知道,他们不在,我老婆子也没受委屈,有人代他们尽孝了......”
苏乾鼻息酸了酸,笑道:“婆婆您别胡说,您老人家起码得活到二百岁!”
鲤婆婆将簪子塞进苏乾手中,道:“你这孩子,眼睛生的甜,嘴也甜,但心里是不是苦的就不知道喽......婆婆一阵糊涂一阵清醒,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哎,子卞年纪尚小,不仅要照看锦稷还要照看我,但那孩子是非分明,讲义气懂恩情,对你们心中自是感恩的,别看他张了张蚱蜢嘴,那心可是软乎的!”
苏乾自是明白,此次他与薄遥被寿笙寿篱算计,鲤子卞义无反顾离开劫灰堡来寻自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不过男人总把谢字挂在嘴边未免矫情,但心中他早已将鲤子卞当了兄弟。
鲤婆婆又道:“小乾啊,以后锦稷就是你的家,子卞就是你的弟弟,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就是走远了,家也还在这里,锅里的粥饭我都给你热着,冬衣你们哥仨一人一件,谁也不多谁也不少......难过了婆婆给你烧酒,高兴了婆婆还给你烧酒......”
说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子从后屋端出一碗枣糕,拿了副筷子,推到苏乾面前:“你好这一口,我给你放了最大最甜的枣,方才看你灯亮着,怕你饿肚子睡不着,才热了的,吃吧。”
苏乾捏着玉簪的手紧了紧,旋即弯下红了的眼眶,狼吞虎咽将面前红宝石般嵌在糯米上的大枣尽数吞进腹中。
甜,真甜!
......
一月后。
“不好了不好了!”鲤子卞一大早出去没多久,便慌忙跑回锦稷,险些一头栽在莫诚献怀中。
“怎么了?”
苏乾正在给锦稷的外卖骑手开晨会,听到鲤子卞的呼声,急忙窜了出去。
“樊大哥”鲤子卞气喘吁吁:“樊大哥被抓了!”
“什么?”苏乾也跟着急了:“被谁抓了,为什么被抓?”
“有人将樊大哥夜行匪的身份告到了朝廷,朝廷说樊大哥是坤山的奸细,将他抓进了大牢!”
“夜行匪在虚南这么久都没事,怎么突然就?”
苏乾蹙眉,突然想到拖布老头离开疑山院的事情,听说夜行匪出了事?难不成樊大和此事有关?
薄遥此时想必伤还未痊愈,夜行匪的事情定然无力去管,细作之罪自古都是大罪和重罪,若不想法子将樊大弄出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苏乾突然眼前一亮,板凳师傅!
他既然是虚南国师手下的人,肯定有办法知道樊大被关在什么地方,若是再能说上话......
苏乾拿起朝夕骑上马便冲了出去。
“乾哥哥你去哪?”翠芬正端着早饭出来,看到的便只剩下一抹越行越远的背影。
一路疾行,一路打听,终于顺利寻到了到去往皇城的道路,只不过官道好走,官门难入!
苏乾身上并无路引,且不是商贾,没有商贾缴税通行的公文,被几个守卫挡在城门外不得进入。
正当他焦急之时,身侧突然行来一辆马车,马车后拉着用棉毡包裹的瓷瓶花花绿绿,甚是好闻,车前坐着一个男子,独身一人,带着一顶蓑帽,仰头看了他一眼,苏乾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便听他低声说:“要进皇城?”
苏乾急忙下马,道:“正是,阁下可否帮助......”
“马拴在前面的驿站,你坐上来吧。”声音甚是清朗柔和。
苏乾连连道谢,依他嘱咐上了马车。
马车上香气芬馥,阵阵传入苏乾鼻息中,苏乾揉了揉鼻子:“敢问公子,这马车上运的可是胭脂水粉?”
男子:“是啊,都是自己调制的,你要不要买一瓶给你家夫人?”
夫人?苏乾怔了怔,脑子里直接蹦出了满面冰霜的薄遥,他连连摇头,笑道:“我尚未娶妻。”
男子将帽檐压了压,似乎是在笑,又道:“公子既是要到皇城,不带路引定是有急事,待会儿有个岔路,你是要往哪个方向走?”
苏乾道:“我是要去寻人,但不知道国师住在皇城的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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