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娘娘,您就让陛下去吧,也了却陛下一桩心事!”说话的人是一旁侍立的黄门令大太监石显,这是刘询平日最信任的宦官,张倩容对他自然也是十分敬重。
“嗯,好吧,那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张倩容冲刘询点了点头,终于是答应了。
于是,侍女们给刘询穿上保暖的衣服,扶着他上了一顶小轿,然后由太监们抬着这顶小轿直奔麒麟阁而去,而张倩容和太监石显等人则在后面跟着。
麒麟阁也在未央宫,不过在未央宫西面的最高处,和刘询所居的皇帝寝宫还有段距离。不过好在,这中间的路途都是在未央宫内,外面世界的寒气侵袭不到刘询的身体,对他的健康应该是无大碍的,张倩容能答应他来麒麟阁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因为早有侍从来打招呼,去往麒麟阁途经的宫殿的门都已被侍女们打的尽可能开,以便皇帝刘询的轿子能够畅行。一路上都是庄丽威严的汉宫,都是雕龙画凤的鎏金柱子和做工精美的帷幕屏风、长信宫灯,普通人哪怕在其中只站上一秒心灵都会为之深深震撼,然而眼前这一行人对这里的景象早就是看多了,见怪不怪了,只顾着行路,不肯多看一眼。这行人在路上走得不疾不徐,约莫一刻钟便到了麒麟阁下。
这麒麟阁是间面积数十平米的房子,在整个壮丽气派未央宫中算小的了。这座宫殿乃是汉武帝所建,原本是用来收藏历代记载资料和秘密历史文件的,直到三年前,年过不惑之年刘询给麒麟阁增添新的用处——存放自己登基以来诸位有功之臣的画像,此番刘询要登麒麟阁,正是要来看这些功臣像的。
麒麟阁大门此时已经打开,身穿龙纹黑貂袍的皇帝刘询下了轿,在宠妃张倩容的搀扶下步入了阁中,守阁的官吏已在门边躬身迎候,见到皇帝刘询,立即跪下行礼道:“陛下,麒麟阁一切安好,内中所藏资料和典籍及画像皆完好无损!”
“嗯”刘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便往里走。众人都不知道皇帝来麒麟阁做什么只是跟着刘询后面走,黄门令石显却是早早猜出了刘询的心思去,对那守阁的官吏提醒道:“陛下要去看功臣像,你在后面跟着做什么?还不去头前引路!”
守阁的官吏听了石显这一番点拨,如梦初醒,脸上的惶恐不安立即消失,应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引路!”说完便缓步急趋至最前边,给皇帝引路去了。
其实,刘询哪里需要谁来引路,自三年前,功臣像被放置在麒麟阁,他已经来看过好几次了,对其所在的位置是清楚得很,不过他身为大汉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子为天子引路,那也是他们的本分,因此刘询也没说什么,便由着这官吏指引着走。
麒麟阁里放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大书架,只有最里边有一处空地,是供皇帝安歇用的,而这些功臣像就放置在这里。功臣像共有十一幅,每一幅都有大半个人高,是由宫廷画工在极珍贵的丝绢上画,画好之后,镶在黑漆木架子里做成立式的屏风。十一幅画,也就是十一个屏风,屏风与屏风之间间隔数米,都一字排开,宛如十一个高大的卫士庄严而肃穆。
刘询由守阁官吏指引着,穿过层层书架终于来到了放置功臣像的这块空地中。他先从最前边的第一块屏风看起。这块屏风上画的是一个手持汉节满脸皱纹须发皆白的老人,刘询看见后,挣脱开张倩容的手,走近几步指着画笑着对张倩容、石显等随行的人介绍道:“这是关内侯、典属国苏武,滞留在匈奴十九年,不辱君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说完,刘询又看向旁边的屏风,这张屏风上画的是个身材高大,身穿朝服,样貌倨傲不羁的中年人。刘询一见此人笑的更厉害了,指着屏风对众人说:“这是望之,太子的老师,你们应该都认识!”
接着又向前几步走到第三幅屏风前,这副屏风画的是一个手持《易经》的中年学者,刘询一见便指着介绍说:“这是少府梁丘贺,《易》学的开创者,是位大学问家啊!”
之后刘询又走到第四副屏风前,这副屏风画的也是名老者,脸上布满了皱纹,身上穿的是宗正的官服,刘询见了摇摇头说:“阳城侯刘德,我登基那年他是宗正有迎立之功,可惜啊,临死前上书为儿子脱罪,有失大臣之体啊!”
之后,刘询又上前几步走到第五副屏风前,这副屏风画的是个身材高大清瘦的中年人,神态安详平静,眉宇间有温和的谦谦居子之风。刘询笑着说:“这是御史大夫、建平侯杜延年,是杜佗的父亲,当年朕能登基为帝也有此人的一份功劳!”
之后,刘询又走向下一幅屏风,这一幅屏风上画的是一位个子偏矮,身体略胖身穿丞相朝服的老者,此人虽年老但面容慈祥双眼炯炯有神,隔着画仿佛也能感觉到有光芒在他眼里闪动。刘询望着画中人,脸上原有的笑容消失不见,脸色也慢慢变得严肃。
“这是丞相、博阳侯丙吉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这一生!”刘询说罢,原本因病而干枯的眼眶一时竟湿润了。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刘询站立在屏风前,陷入了对往昔故事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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