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月楼每季的季月廿二十五夜办酬恩会。所谓“酬恩”,就是酬谢诸位贵客往日对待月楼多加照看,待月楼铭记于心,因此一年四季每一季都要办一次酬恩会以示感念之情。
酬恩宴不接生客,每季来待月楼超过五次的客人都会收到一张烫金贴,酬恩会没有这张贴是进不来门的。对熟客么,玉大娘子亲自下帖子,薛娘子亲自上门请,好位子都给您留好了。
既是酬恩,自然要有酬谢的姿态,因此今夜酒水不算钱,还有专人陪同伺候,诸位只管吃好喝好,欣赏待月楼的歌舞演艺,只求您高兴,赏钱您只管看心情——不管给不给,待月楼上下都只把您当亲爷爷待,谈什么钱不钱的。
当年玉楼春这么办时,薛夜来初至待月楼,还有那么几分桀骜好胜,对这位当年名震东都的女子颇不服气,当着一群人的面下玉楼春的脸:“不想玉大娘子这般有魄力,真真败家有道,横竖我们底下的这些人白出力罢了。”
玉姊姊一向气量大,只是展眉一笑:“既你这么说,咱们打个赌如何?若我输了,这付家当全给你。若你输了,你任我差遣。”
薛夜来回想自己那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样子就尴尬得想跳浔阳江,没读过书的人哪里懂得什么叫“预先取之必先予之”、“让小利得大利”,玉姊姊放长线钓大鱼,酬恩宴的歌舞献艺都比平日要精彩上十分。受邀的客人们得了脸又称了心,因着不是人人都能得门而入,愈发觉得得了人上人的优越,岂有不四处向人吹嘘的,几年下来,待月楼的酬恩宴成了富商公子们挣面子的绝佳所在,远近州郡谁得了玉大娘子一张亲笔拜帖都得炫耀一番。
待月楼得了知恩侠义的名头,而区区酒水钱比起恩客们一掷千金的赏钱简直九牛一毛,不到一年,玉楼春里子面子都赚得彻底,薛夜来从此服服帖帖听命行事,再也不敢眼高于顶呛声了。
三绝从来都是压轴,三绝下台,竹笛换了云锣,就有十来个伶人翻着跟斗上台玩起杂耍,客人们开始要散了,薛夜来领着念奴她们三个,一间包厢一间包厢去请安谢赏,客人逛酒楼就是来取乐的,不说玩笑两句,大多还得陪着喝上两杯酒。念奴脸皮薄,三娘骨头硬,薛夜来少不得要把她们那份酒一并喝了。
专门从豫章过来的林小公子才十六岁,活泼得跟个猴儿一样,跟薛夜来勾肩搭背地开玩笑,“薛娘子,瞧你护着三位姑娘的样子,跟老母鸡护鸡崽子似的。”
薛夜来拿手指头往他的脑门上一戳:“这年头黄鼠狼崽子都装得人模人样的,不看紧点,待月楼的镇楼明珠丢了您再给我找一颗呀~”
林小公子嘿嘿嘿笑得不大好意思,转身扶着舞姬临仙小声献殷勤:“姐姐今夜累不累?我这里有洛阳那边的活络舒筋油,姐姐晚上叫丫鬟拿着揉揉腿。”
临仙伸手摸摸索索抚上他的肩,笑意浅浅,双眼像钩子一样往人家脸上一睨,又背过脸去:“公子有心,奴家生受了。”
唔,这是临仙吊着的第几个冤大头了?她这么个玩法未免太花,薛夜来心里有些烦,只怕她哪天把自己玩崩了,难怪玉姊姊前儿说,要私下里寻摸个能替补她的舞姬备着,只是比临仙好看的姑娘不少,想找出个跳得比她好的却很不容易啊不容易。
跟林小公子一块来的新上任的别部司马姓曹,是个粗人,对着免费的酒菜恨不得多吃两桌,他素来是个直肠子,也不觉丢脸,已经吃了一晚上还跟薛夜来打商量:“薛娘子,你看这一桌子菜也吃不完,丢了也是浪费,你看能不能拿个食盒来,我把这肘子拿回去,嘿,我家那小子随我,就爱吃肘子。”
拿吧拿吧,薛夜来微笑,亲自上手给他把几个没怎么动过的菜装好,这曹司马是第一次来酬恩会,他原在州府那边当个军头,去年在马蹄下救了刺史大人的小公子,大人抬举他便给了个官,薛夜来看他跟于三他们一班儿走得挺近,倒没什么花花肠子,几次来都是有人做东请客,别人听曲猜拳,他埋头苦吃。
曹司马看得满意吃得满意拿得满意,开始跟薛夜来套近乎:“薛娘子,于三公子哪去了?我跟他一起进门,他说要跟我喝两杯,转眼没了影子,一晚上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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