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路寻思为六哥减轻惩罚的办法。回到家里,杏子紧问大哥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问谁都不知道,妈都担心死了。大哥不语,杏子说舅舅和舅妈来了,刚下火车,阿林一家也来了,都在屋里坐着呢,大哥嗯了一声,突然眼睛一亮,便赶紧快步进屋。
“按说是喜丧,老太太这辈子是遭过难受过苦的人,能活这么大岁数,不容易了……”舅妈正摸着母亲的手说话,看见大哥推门进来,立刻道,“这不,回来了!”母亲腾地站起,紧盯大哥表情。
大哥按规矩赶紧先跪下给来吊丧的亲戚一并磕头表达谢意。
“去哪儿也先跟你妈打个招呼好不好,看把她急成什么样子!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舅舅冲大哥道。
大哥歉疚地点点头,扯个谎说没什么事,只是跑去跟两个卡车司机商定初九那天出殡的时辰去了,也顺便再谢谢人家。母亲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你少操点心,姐,你贡献还不大?”舅舅放大声音说,“他们一个个早该顶事了,我来的目的不光是送送老太太,也是来照顾一下我这个姐,看看,你们看看,她这身子骨给折腾成什么样了……祸不单行,倒霉的事都赶上了!”舅舅从来没有这么话多过,嘴里充满了怨气,又说家里要是多出几个像老七一样有出息的,那让这个当妈的能省多少心啊!舅妈在一旁使劲做眼色制止,舅舅直是不理,竟弄得母亲也听得烦躁,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里是个善良的,说出的话却总是难听。
一阵冷场,大哥这才冲阿林爹妈点点头,走过去拉住阿林的手,寒暄了两句便紧着拉他到一个僻静处说话。
“你得帮我,阿林!能不能帮得上我不知道,但你一定得尽力!”
“我能……能帮什么?”
杏子悄悄凑到跟前。
“救我六弟,阿林,只有你能救!你去找马上就要当你岳父的那个劳动局长给活动活动,他是能说上话的,老六下手狠,把人往死里打,这个说破天也改不了,但是他也有冤枉的地方……”大哥将事情经过详细说给阿林听。
“哥,这真的是要靠你了!你一定要当是自家的事!”杏子不等阿林表态,立刻说话,抓着阿林的手不放。
阿林现出惊愕的表情,眨眨眼睛,本能地想表露难色,但立刻止住,低下头去沉思,好半天才道,“也不知道行不行,说话管不管用,毕竟……毕竟跟人家还不是一家人,婚还没结……”
大哥听了沉重地叹口气,手指搓搓额头道,“我知道,也是难为你……”
“难为什么呀?这么大的事,人都抓进去了,自家人不帮,还指望谁呢!”杏子生气说道,与阿林从小亲密,她一向是敢跟他认真的,“我不管你难为还是不难为,你是哥,跟亲哥是不是也一样啊,你也知道,他从来都不愿意张口求人,是把你当自家人!”
“妹子,不要这样说,让我想想,这事……这事得好好想想,能帮我肯定会帮。”
“急!阿林,容不得想!”大哥道,双手压在阿林肩膀上,觉得不妥,赶紧放开,然后握住阿林的一只手,杏子在一边眼泪汪汪望着阿林。
很多年后,阿林当了沛城的县长,沛城改县为市,又顺理成章顶上了名头更大的市长头衔,那时关家的人已无法轻易见到他,只听说他在无数的大会小会上郑重其事谈起法治精神时,常把今天六哥的案子当个典型事例来讲,告诫执法办案的属下官员务必严谨从事,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是后话。
大哥找了辆车,当晚就送阿林回沛城去了。
第二天,大哥早早起床去替换晚上在灵棚已守了整整一夜的二哥三哥和四哥,见三个人倒在长凳支起的棺材下裹着棉衣呼呼酣睡,旁边的炭火仅剩一点火星,早没了热度。大哥在灵前给祖母供上香,叫醒三个兄弟,打发他们回屋去睡,自己紧着备柴取炭,重点炉火。杏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跪在灵前一边烧纸一边流泪,不一会儿,父亲也起来了,悄悄问大哥打听到一点老六的消息没有,见大哥不语,便叹口气走开。大哥低头想了想,走近父亲将昨天去派出所见六哥的事说了,告诉父亲老六一切都还好,在里面暂时还没受什么罪,今天上午要往沛城押送了。父亲紧着追问些细节,末了,问趁今天老六出来,能不能再去见上一面,就站在派出所门口等着。大哥传递六哥的话,说他不想见自家人,尤其是爸妈,“他是怕你们难受,既然这样,爸,就听他的吧,别去见了,你们难受,他也难受。”
“这情况该让你妈知道,好歹在里面没挨打,你妈这几天夜里做梦,每次都梦见老六挨打了,醒来就是一顿哭……”父亲道。大哥说等母亲起来,得空他亲自跟她去说。
舅妈陪着母亲一张床上睡觉,身边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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