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随便多事的人,他了解她的心思——这地址是专门留给一个人的,除这个人之外,她不想跟苏溪有任何瓜葛了。她想起临走之前自己无法排遣的痛楚和不忍——若不辞而别,而且走得干干净净,那个她心里永远放不下的男人一定会以为她是个绝情之人——她不想这样伤他。她跟狗儿说,“日后他问起我,你就把这个地址拿出来给他,不问就算了,我知道,时间一长,也不可能问了,那时候我跟这个地方就彻底没关系了,你就把这个地址烧掉吧……”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想,不管怎么样,以后天各一方,就算再也不会相见,只要她想他,就禁不住会猜他是否跟狗儿问起过自己,那个地址会不会已经到了他的手里,若是,他会怎么想呢。这个地址其实是她留给自己的念想,她知道她此生断不会绝了对他的思念。
找不到那封信,阿乔愈发胡思乱想,一语不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丁家老爷子跟在后面笑呵呵慢条斯理跟孙女道,“我的老毛病了,一时想不起来,你越急我越想不起来,今天晚上睡上一觉,明天一定就想起来了,我告诉你,我这记性就是要跟我斗这个气,不知多少次了!”阿乔听了无奈,道声“好吧,我明天再来”,只好先去了。不料第二天再跑去祖宅,老爷子说阿文来过了,便把信给他了。阿乔急回家见阿文,此时信已在当妈的手中。
母女俩最近陷于冷战,彼此正没有好脸。覃芸着急阿乔的婚姻,托人为阿乔物色男友,却故意隐瞒了阿乔在苏溪的婚史,等有人将个官僚介绍过来,覃芸兴高采烈催着阿乔去交往时,阿乔说她不想骗人,最好不去,又嘲讽自己母亲嘴上总说对当官的敬而远之,怎么临了倒把持不住了,为此母女俩几番争辩,面红耳赤。但最终阿乔还是去见那副处长了,不用说,副处长立刻被阿乔的美貌惊倒,刚见一面便迫不及待想娶到她了。这边阿乔则早已厌恶不已,她不理解为什么天下的男人都如此浅薄,一旦盯上了她,都那般急不可耐,眼睛里闪动着猥琐肮脏的光线,于是她不由得想起那个她一直惦念的人,他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见过的眼睛里干干净净的男人。“给你面子了,没有下次了!”这是阿乔见过副处长后甩给自己母亲的一句冷语,直让覃芸一句话也说不出。
此时覃芸看见女儿,故意不说话,面无表情从女儿身边走过。阿乔冷冷问道,“信呢?”覃大夫不理,只管做自己的事情。阿乔就大声喊,“我的信,请你交给我!”覃芸这才不急不慢坐到沙发上去,从容说道,“谁容许你把地址留给苏溪的?跟你说过,我们不跟苏溪的任何人道别!”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
“你是你?”覃大夫冷笑一声,“是谁埋怨了十几年,恨我把她生在了一个山沟里!整天羡慕大城市,如今终于调来了,反倒忘不了那个小地方,这听说从那里寄来一封信,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随便你说什么,把信给我就好。”
“已经烧了!”覃芸低声快速说出这句,躲避着阿乔的目光,“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跟那个地方再有瓜葛!”
阿乔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怔住,好半天才愤怒叫出一声,“你没这个权利!”
“是的,没有,但是我是为你好,阿乔,我是你母亲!”
阿乔盯着自己母亲,声音变得颤抖,依然是那句话,“你没有这个权利……”
“姐,妈说得对,苏溪那个鬼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看一眼了!”阿文忍不住在一旁说道。
阿乔立刻冲阿文喊,“我的信,你应该给我,明白吗?”
阿文赶紧转身走开。片刻沉默,覃芸带着些微的愧疚道,“信我没拆开看,谁写的我不知道,这个我跟你保证”,但是马上又换了嘲讽口气补上一句,“我也没这个兴趣!”
“覃大夫,你就是拆开看了,也不会告诉我!”说罢,阿乔狠狠甩门而去。
阿乔搬到祖宅去住了,她相信一定还会有一封信从苏溪寄到这里。只可怜了提心吊胆伤心绝望的覃大夫,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做了孽了,今生今世都要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她想,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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