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奸人有奸心,傻人有傻福。不怕不识货,单怕货比货。
田迎春每天都往葫芦洼跑,她在记录稻秧的生长过程,那畦子里绿油油的小生命,让她爱不够,放不下。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让她心急火燎,她跑回家去把家里所有棉被抱出来,没想到高广先她一步,从粮库里借来大篷布,把秧畦子搧了个严严实实,她就喜欢他沉稳细致,遇事总能走在前头那股劲儿,便笑逐颜开地说:“俺又晚了一步!”
高广说:“不晚,留下一张被子,俺晚上用得着哩!你回去吧!”
“不,俺不回去。俺和你一块儿看着!”
“不行!”
“为啥?”
“俺不想让人们嚼舌头根子,败坏你的名誉。”
“俺才不怕哩!俺们正大光明,让他们嚼去吧!除非你不喜欢俺,讨厌俺!”
高广只好说:“回去跟两位老人说清楚,带点好吃的出来,咱也野营一回。”
“得令!”田迎春撒着欢儿跑了。
夜晚,狂风呼啸,飞沙走石,两个相爱的人,头上顶着被子,依偎在一起。田迎春紧紧靠在高广身上,紧紧抓着高广的手问:“你真的喜欢俺吗?”高广热血沸腾,把她紧紧揽在怀里,两颗心紧贴在一起,他们畅谈着明天,谋划着未来。
该插秧了,葫芦洼顿时热闹起来,栖息在堤岸柳丛中的候鸟,在一群娘们儿的欢笑声中,扑打着翅膀“啾啾”叫着飞走了,驯顺的滹沱河水把葫芦娃变成一面透明的镜子,镜子里倒映着女人们洁白的大腿,五颜六色的衣裳,和荡漾的身段。不知是水波把她们映美了还是弄丑了,她们仿佛置身在哈哈镜中,叫着笑着骂着闹着,在大自然中宣泄着娘们儿少有的豪放情感。她们把沉睡的葫芦娃吵醒了!啊,昔日的荒滩,不毛之地,突然变样了。人们的一双双妙手,竟把他打扮得如此美丽,美丽得让这些娘们儿开怀大笑。
女人堆里就数孙云娇活跃,她一边插秧一边哼唱“二姑娘思春”:“一呀么一更里来,好呀么好乘凉,月牙儿挂在树呀么树梢上,二八那个佳人月下坐,手托香腮思情郎。二呀么二更里来,好呀么好心慌,二八那个佳人灯下坐,那十指尖尖绣呀么绣鸳鸯。三呀么三更里来,静呀么静悄悄,大姑娘站在镜前照,梳洗打扮穿新装哟,红绸绸蒙头不害臊……”
田迎春说:“嫂子,来段现代流行的吧,你唱的这些,俺们听着身上起鸡皮疙瘩哩!”
孙云娇扑哧一笑说:“你们这一茬,和俺们那一茬不一样哩,俺家眼窝当年就爱听俺唱这个哩!”她悄悄地对迎春说:“妹子,俺知道你看上谁了,要不要俺给你上门说媒去?”
田迎春抿嘴一笑:“八字没一撇哩!不劳您费心哩!”
“俺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哩!你信不,俺连谁家女人怀上了都知道哩!回头俺也到奶奶庙烧个香纸,求奶奶佬儿也赏俺个带把儿的!”
“嫂子,男女都一样哩,再超生要受罚哩!”
“俺就算犯了九女星,到第十个总有一个是带籽儿的葫芦吧?俺不怕罚,真怕在俺手里断了巴家的香火哩!”
二丫问孙云娇:“嫂子真能看出谁怀上了?”
“不是吹,你!还有仇月鲜!俺们家小婶子郝守英!都有了!这能瞒住人吗?”
孙云娇善于打听这些小道消息,让田迎春有点惊奇,她不愿意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马上说:“别操别人的心了,干自家的活儿吧!”
孙云娇不以为然地说:“一只羊一片草,有小不愁大,能生七郎八虎,到底比孤苗苗放心哩!”
春播结束,村两委召开扩大会议,拆旧房,建门市,提上了工作日程。
大喇叭动员村里的能工巧匠,到村委会包揽工程,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来村委会打听消息的人不少,真正想包揽的人却不多。比如不开壶张升升只想傍着工程找点活儿干,米田丰、尚步正是哪儿红火到哪儿,想蹭点油水而已。又如杨九如,与前妻离异后,刚把那位第三者娶回家,新婚燕尔,舍不得离开娇妻,闲着没事,想碰碰运气,捞一把,一听说只包工,不包料,还要求把旧砖旧瓦全利用上,就知道没啥油水可捞,所以坐在一旁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只当看红火热闹消遣。只有金二浪一心想从表哥手里揽下这项工程。在他看来,这事是十拿九稳,手拿把攥的,再无竞争对手的了。他一早就坐在办公桌前,就等着卜元给签包工协议哩。
金二浪讨厌不开壶在他跟前转过来转过去,就问:“不开壶,你来干啥?”
“和你一样——包工!”不开壶理直气壮地回答。
金二浪哈哈一笑,奚落起不开壶来:“不开壶啊不开壶,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百球不懂,在这儿凑啥热闹哩!”
不开壶反唇相讥:“你和俺一球样,茭子面捏球,一色货。老鸹别嫌猪黑,俺想,这么大的工程,还缺俺点营生?叫你这么一说,好像俺真的球也揽不成了似的!”
金二浪怒不可遏,正要用拳头教训不开壶,被刚进门的高广、卜元拦住了。卜元严肃地喝道:“谁想打架请出去!”金二浪乖乖地坐下了。 不开壶说:“这又不是你们一家的天下,怎就没有俺们的份儿?”
高广笑着问不开壶:“说说你会那门手艺?泥瓦匠?木匠?”
不开壶摇着头说:“俺没手艺,俺有力气!”
卜元不耐烦地说:“那得看谁包下工用不用你哩!像你这条件,能揽个看场子下夜的就不错了!”
不开壶真以为卜元要用他看场子下夜,高兴地大嘴咧到耳目叉子,一蹦三尺高:“看场子下夜就看场子下夜!”
卜元知道不开壶当真了,就纠正道:“谁说用你了?瞎起混!”
不开壶死乞白赖地说:“真龙嘴里没空言,哪能反悔哩!就这么的了!”他不等卜元答应,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卜元无可奈何地说:“这家伙,讹上了!”
这时候,一个身穿西装、腿长腰瘦、鹰鼻鹞眼、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大摇大摆地跨进门来,他气定神闲地瞄了一眼屋内的人们,向金二浪点点头,掏出阿诗玛香烟,让金二浪发给大家品尝,金二浪首先向他一一介绍在坐的村干部,那汉子谦恭地向各位村干部一一点头问好。屋里的人们交头接耳,猜测这位陌生人是哪方神道?金二浪洋洋得意地说:“这位是俺请来的赫赫有名的大包工头沙老板!”
沙老板向大家鞠了一个罗圈揖,自我介绍道:“俺姓沙,字承让,城里人,以包揽工程为业,一靠党的政策好,二靠父老乡亲大力支持,三靠手下弟兄辛勤劳动,加之本人指挥有方,所以比大家提前一步跨入‘先富’行列,不能说腰缠万贯,但却也资金雄厚。今天受老表亲相托专程前来投标,承揽此项工程,不知诸位肯助一臂之力否?”
金二浪得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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