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一滑而过。
期间,裴鹤铭请奏圣恩于汴州增设几处书院,收容灾后孤苦无依的孩子,得景顺帝准予。
另一些事宜只合情合理,便尽数批示,经由六部商议拟定方案呈上内阁,票拟也送至龙案,又拨了筹建书院的款下发到汴州。
而刑部那处,待至问斩之日,经衙吏验身确定刑犯身份,吃了最后一顿饭便将梁孙赵勃等人押上囚车。
五城兵马司的人随行在侧,将路边看热闹的百姓隔开。
角落里,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骂道:“败类,祸害,害死那么多人,怎么就只是斩首……”
有人附和:“凌迟都不够,应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人们对于恶势力总是抱有一种极大的默契,这样看似恶毒的咒骂,却换来更多人的振臂相应。
人群中,扔来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发霉的隔夜菜,淅淅沥沥的汤水兜头淋在囚车里的刑犯身上。
五城兵马司的卫队躲避不及,也被扬了些沾在衣袍,眼见民愤要起,最后不得已,只能加快了行进速度。
站在人墙外的宋清看着这一幕,心觉善恶到头终有报。
前世他们作恶多端,逃过了律法制裁,可怜了枉死的人,今生这报应不爽,来的真是大快人心。
剥皮场,因每年皆会有刑犯在此枭首,木板墙角有着零星暗红,地面覆着擦洗不净的血污,浸在地缝里发酵,到了夏季经炙阳一晒,更是熏的人脑子发昏,还未到午时,刑犯上了刑台,分别跪在被晒得微微发热的台面。
几人俱在颤抖,场外的百姓耐心等待,日影渐中,高坐上的监斩官挥了斩令,便见刽子手举起铮亮的大刀。
刀锋一闪,径直挥下去,几颗血淋淋的人头骨碌碌的滚到边上。
场外的那抹俏丽身影往回走,逆着人群,她步子迈的从容,待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朝侍卫道:“去南城门。”
南城门外,一队身着粗布麻衣的妇孺当中,梁臻却得了特殊照料,早前裴鹤铭便叮嘱过,这一路往汴州的路途遥远,务必要保证梁家女安然抵达,押送的狱从虽厌恨梁恒,却知道这女子大义灭亲,明明有机会逃离却还是孤身到了上京,狱从也钦佩,难免生出几分同情。
烈日炎炎,晒得人眼晕,那些妇孺走几步便喊累,得到的只有几鞭子抽打,打过后倒也老实不少却是在低声啼哭,更惹得人心烦。
泥土路的远方,忽然传来马蹄声,正要上路的狱从停下来,见从车内下来个妙龄女子,那女子几步走来,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他手里。
“劳大人通融一下,我是梁家小姐的好友,特来送她一程,”宋清道。
狱从好说话,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笑着点头:“那快着点,还得赶路呢。”
她道了声:“好。”
梁臻看到她,神情一顿,眼里流露出一种感激神色。
“此去汴州路远艰难,这里是一些衣物,到了汴州或许都要秋日了,省得你再花钱去买,还有一些吃食,恐怕你也吃不了多少,我便交给狱从,他们收了银钱,应该会对你温和一些。”
衣裳是母亲准备的,吃食也是府上厨子做的,刘夫人知晓梁臻所为,感慨她有个这般禽兽不如的父亲,以及如此悲惨的身世。
而即便花了银子,宋清也不能保证前行顺利,只希望,梁臻这一路,能少受些苦。
梁臻眼中泛红,两个腕子上沉重的枷锁,她屈膝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多谢姑娘,”她做势叩头。
宋清扶住她手臂,把人托扶起来,微微一笑道:“若是有缘的话,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呢,希望你保重好自己。”
梁臻定定看着她,神色里的哀恸渐渐释然,却是对着宋清道:“你与裴大人,都是好人,此路迢迢,我也会为二位祈福祝祷,祈愿你们平安顺遂。”
因时辰有限,狱从撵着妇孺赶路,临走对宋清客气的作揖,满面欢喜的拎着食盒,喜笑颜开的道:“姑娘只管放心,大理寺的那位少卿也特意的安排过,我等自当记在心里,保证把人好好地送到汴州。”
押解流放犯人的狱从向来最吃力不讨好,所以途中会将怨怒发泄在这些女眷身上,若给足了好处,他们必然惦记着回程后再找他们邀功而不敢太过放肆。
清风拂过女孩的细腻面孔,她因着狱从的话而心潮翻涌,只当裴鹤铭是一句客套应付,即便请示流放汴州,也没想到他还亲自叮嘱了。
距离马车不远,裴鹤铭遥遥看着前方。
梁河牵着马缰等候,马儿低头吃草,他一手牵着两缰,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难免照顾不过来,便想着绑在树上,结果绑了这匹,公子的那匹竟撒了蹄子的窜了出去,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泥路尽头。
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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