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确是负了她娘,可对这个女儿,他毫无指摘之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多年来,她要什么他都尽力给。
即便她做出那样丢脸的事,为了她能活下去,他连保命的金书铁券都拿了出来,只为她能如愿。
甚至这场刺杀,也是知道了她在王府的日子,才临时起的意。
可如今,她却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来这牢中,要逼死自己的父亲。
至此,威远侯万念俱灰,过去这父女情深的数年,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怔怔转过脸,枯槁的双手再次抚上齐乐瑶的脸颊,声音轻如空中浮尘。
“瑶儿放心,此事不会牵连王府……”
眼里的震惊、愤怒尽数消失,看过去,只余三分不舍以及死一般的的平静。
齐乐瑶听懂了他的意思,终于心安。
她好不容易做了江砚宸的侧妃,以后还要做他的王妃,不能因为此事,断送江砚宸的大好前程。
他的前程,也是自己的前程!
想到这里,她由心的扯出一抹笑。
“爹爹,瑶儿……会再来看你的。”她眼神空洞,木然的说出这句话后起身欲要离去。
威远侯看着逐渐从手中滑走的粉色裙角,脑海里浮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拉起身上粉色裙角哭着对自己诉道:“爹爹……我的衣裙弄脏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再瞧不出半点当年善良的模样。
罢了,红尘浮世、荣华富贵不过是一场空,所有的痛苦不过因一个“欲”字而起。
身为父亲,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往后的日子,是喜是悲,便只能靠她自己去走了。
“瑶儿!”威远侯神色悲怆,语气沉重冲着齐乐瑶的背影喊了一声。
那抹粉色身影顿住脚步,可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次日,大理寺传来消息,威远侯在狱中畏罪自杀,撞墙而亡,死死相惨烈。
仵作在他的衣襟中发现一封写好的信,交于皇帝。
信中交代了他谋划此次案件的全部细节,以及他和司乐使宋莲长达数十年的奸情。
皇帝看后,明了于心,并未牵连璟王和太子。
因要杀鸡儆猴,杜绝这种事再发生,齐家上下一百二十余口人,除了齐乐瑶是外嫁女免于难之外,全数问斩。
自此,齐家只剩了齐乐瑶一人,身后再无任何倚仗。
威远侯的死讯传来时,齐乐瑶并未有多大的反应,神情呆滞,甚至有些麻木。
反而是红雅,伏在桌上哭得泣不成声。
齐家行刑时,已是一月之后,听说齐家老二将这一切罪责都归咎于齐乐瑶。
若她不执着嫁入王府,齐家就不会遭受灭顶之灾,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能好好的活着。
还在死前诅咒齐乐瑶一生无乐,死无葬身之地。
京城中都传遍了。
韶光院内,江砚宸在写字,清凝站在身侧,眉眼含笑看着,日光透进房中,映在清凝玉瓷般的侧脸上,宛若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忽的像是想起什么,清凝的脸色沉了下来,淡淡开口:“想不到威远侯竟对齐侧妃宠爱到如此地步,宁愿搭上整个齐家,也要为她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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