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跳舞跳出事了?”
“把通用券运走,快!”麻苏苏吼得声嘶力竭。
房门骤然撞开,玛丝洛娃持枪闯了进来:“放下电话!”
话筒里,甄精细带着哭腔大喊:“姐,你在哪,我去救你!姐,姐!”
麻苏苏冷眼看着不断逼近的玛丝洛娃,对着话筒低喝:“快运走,带上老姨夫!
“老姨夫在这,他醒了!”
“电话给老姨夫!”
甄精细慌忙将话筒塞到了方若愚耳边,麻苏苏的嘶吼声传来:“老姨夫,赶紧带着通用券逃跑!”她深吸了一口气,“要是出事,你的心肝宝贝就别想活啦!”
通话被强行中断了。玛丝洛娃一手扯断了电话线,朝着门外放声大喊:“来人,她在这里!”
麻苏苏默默放下了话筒,双手背在了身后。玛丝洛娃举枪对着麻苏苏:“投降吧,你跑不掉的!”
麻苏苏打量了玛丝洛娃片刻,嘴角忽然挂起看一抹笑:“多好看的姑娘呀,可惜,安德烈的求婚戒指没给你戴上。”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子弹飞射而出,玛丝洛娃身子一振,枪掉在地上。
麻苏苏冷笑着起身,捡起玛丝洛娃的手枪,看着生机一点点从这位漂亮的苏联女中尉眼里消失。下一刻,傅家庄、高大霞破门而入,麻苏苏下意识举枪,被傅家庄一枪击中了手臂。鲜血飞溅,麻苏苏摇摇晃晃地扑倒在办公桌上。
成群的战士涌了进来,按住了麻苏苏,麻苏苏却嘶哑地大笑着,神色近乎疯狂。
高大霞怒不可遏地瞪着她:“你个狗特务!”
安德烈疾步冲进来,一眼看见了血泊中的玛丝洛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洛娃!”
玛丝洛娃依偎在安德烈怀里,目光渐渐涣散,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今天可真不是个好日子。”麻苏苏幽幽说道,“一把钥匙要了金青的命,一个包子又差点要了我的命。最可惜的是你漂亮的准媳妇,说没就没了。安德烈,看来,你打算求婚的时候,根本没看中国的皇历呀。”
安德烈怒上心头,抽出枪来,撕心裂肺喊着:“我杀了你!”
“不要开枪!”傅家庄连忙扑了上去。枪声大作,击打在头顶的房梁上,激起簌簌灰尘,打着旋缓缓飘落。
战士们押走了狂笑不止的麻苏苏,傅家庄稳住了安德烈,连忙抓起了电话,飞速地拨号:“马上搜查良运洋行!”
安德烈俯下身,怀里抱着安安静静的玛丝洛娃,颤抖着,把手里的戒指戴在了玛丝洛娃的手指上,亲吻着她苍白的嘴唇。
窗外,风雨急骤。
一辆出租车停在瓢泼大雨下,后备箱敞开着,方若愚、甄精细与司机匆忙地往车里搬运着麻袋。大令凑上来要帮忙,被甄精细一把按住了:“都说了不用你,你快上车吧。”
大令略一弯腰,露出了腰后的手枪。司机惊住,惶恐地看了三人一眼,趁三人不注意,撒腿就跑。
甄精细连忙拔枪,方若愚厉声喝止了他:“你干什么?枪声一响,咱们谁也走不了!”
雨夜中传来了汽车轰鸣声。方若愚大惊,一把拽开了车门:“快上车!”
可甄精细和大令却没能来得及跳上去。一排子弹飞射而来,击中了甄精细的手臂,甄精细哀嚎一声瘫倒在地。大令举枪向着远处射击,旋即也中弹倒地。更多子弹袭来,甄精细在瞬间爆发了远超寻常的神勇,一个虎扑上前护住了大令。飞射的子弹在甄精细背后撕开了一道又一道血痕。二人倒在血泊中,绝望地注视着远方, 紧紧相扣。
方若愚咬了咬牙,狠狠踩下了油门。汽车卷起一阵白烟,向着黑暗疾驰而去。黑暗中子弹呼啸而来,击碎了汽车车窗。紧握方向盘的方若愚突然大惊,前面,冲出七八个持枪的警察,朝汽车射击,方若愚左右打着方向盘,汽车在雨夜中划出了一道之字形,扭曲着前进。
突然间,汽车两旁冲出一男一女两人,对着前面的警察射击。有警察猝不及防之下中枪倒地,男人转身朝着车里的方若愚大喊:“快走!”
惨白的车灯照亮了他们的面庞,居然是火勺店老王和他的女人。
方若愚还没有回过味来,老王女人举枪大吼:“走啊!”
成群的警察冲了上来,老王和女人用身体掩护汽车驶去。密集的子弹飞射而来,老王中枪,在惊愕地倒地,大雨冲刷着汩汩鲜血。
“老王,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女人绝望地大吼,对着冲上来的警察开枪。
高守平带着警察冲来,朝着女人连续开枪,女人胸口绽开了几团血花,倒在了老王身旁。
高守平眼看着汽车绝尘而去,反身对着赶来的警察大喊:“通知各个派出所,一定要找到这辆车,牌号8108!”
店铺门前,大雨飘零。甄精细艰难地朝大令爬去,两人在雨幕下紧紧相拥。
甄精细轻轻抚摸着大令的围巾,又抓起了自己的,颤抖着扣在了一起:“等我让大姐再织条围脖,给,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和咱俩的一模一样的,这样,咱仨就是一,一家人了。”
大令凄然地笑着,眼泪滚滚而落。
近处响起密集的脚步声。高守平带着公安人员冲来,枪口对准地上的大令和甄精细。
甄精细的伤口不断喷涌着鲜血,虚弱地跪着哀求公安人员:“她肚子里有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她,救救她!”话音未落,他已然失去了气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手里却仍旧紧握着大令的围巾。
大雨如注,冲刷着黑色的城市。天边渐渐现出了一丝朦胧的光亮,这个黑色的夜晚,没有人是胜利者。
雨后,一线阳光斜斜照进了公安局审讯室。戴着手铐的麻苏苏坐在审讯椅上,面前并排坐着傅家庄与高大霞。麻苏苏并不在乎是由谁来审讯,到了这一步,她与死亡之间的距离不会太远了。
“大姨是谁?”傅家庄冷冷问道。
“大姨?”麻苏苏鬼魅一笑,“一个你们永远也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
高大霞忿忿地敲桌:“别说幽灵,就是鬼魂阎王,我也要把他活活抓来,让他面对人民的审判!”
“就你?”麻苏苏不屑地看着她。
“不错,就是她。”傅家庄点头,“麻苏苏,没抓到你之前,你大概也以幽灵自许吧?只可惜,你落在了高大霞的手里。”
麻苏苏叹了口气:“是啊,我麻苏苏精明一世,却落在这个糊涂蛋手里,这是我的耻辱!”
“既然你输给了我这个糊涂蛋,就应该愿赌服输。”高大霞盯着她的眼睛。
麻苏苏迎着高大霞的目光顶了回去:“让我低头俯首可以,但是想让我称臣投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输要有输的样子,麻苏苏,你这是输不起呀!”
麻苏苏挺直了胸膛:“我的命,你们随时可以拿去。但是想让我背叛我的理想和主义,那是痴人说梦!”
“你们的党国已经完蛋,麻苏苏,难道你甘心为它陪葬吗?”傅家庄缓缓问道。
麻苏苏仰头叹气:“党国完蛋,这个世界上,我就了无牵挂了,现在,我麻苏苏就是行尸走肉,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死,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解脱。”
高大霞怒不可遏地喝道:“在你不说出大姨之前,你解脱不了!”
“高大霞,你还真以胜利者自居了?”麻苏苏狞笑,“我告诉你,你不配!我麻苏苏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了四年,你们,尤其是你,不光无动于衷,还一口一个‘姐’地叫着,你不觉得可笑吗?”
高大霞被噎住,麻苏苏冷冷盯着她:“我麻苏苏赢了你们四年,也算对的起党国了。”
四下的空气忽然微微安静了一些。
“现在,你还是输了。”傅家庄忽然说。
“这次,不过是马失前蹄。”麻苏苏的眼神黯淡下去,“傅家庄先生,你我都是特工,自然知道特工身上藏有太多的秘密,有些秘密,只能随着特工的死亡而消亡。所以,我请你尊重一个特工的‘尊严’。”
傅家庄郑重地注视着麻苏苏:“你既然谈到尊严,那我就多说两句,麻苏苏,你不要忘了,对一个特工而言,任何一个细小的错误都会致命,而发现你致命错误的,正是高大霞。就凭这一点,你这个失败者也应该给高大霞这个胜利者一份足够的尊重吧?”
麻苏苏默然不语。良久,她忽然幽幽叹了叹气:“折腾了一晚上,我蒸的一锅排骨包子我也没吃上,对不起,我饿了,不想说话。”
高大霞一怔:“说吧,想吃什么。”
“上车饺子下车面,我麻苏苏今天栽在你们手里,算是到站了。”
高大霞反应过来:“你要吃面呗?行。”
少顷,老厨师端着面条来到审讯室门前。高大霞开门张望了一眼,接过了面条:“老李,老万没在班上啊?”
“万科长今天一大早去七顶山订菜去了,还没回来。”老李好奇地朝屋里张望,“大霞,听说你抓了个大特务?真厉害呀。”
“厉害什么厉害,你忙去吧。”高大霞得意地扬了扬眉毛,端着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放在麻苏苏面前。
麻苏苏抽了抽鼻子:“还挺香。”
高大霞把筷子拍在面碗上:“吃吧,吃完咱再接着唠。”
麻苏苏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大口享用起面条来。吃下最后一口面后,又捧起大海碗,喝着汤水。
“刀架脖子上了,还能吃得下。”高大霞啧啧称奇。
“这就是素质,一个优秀特工的素质。”麻苏苏抹了抹嘴,忽地笑了笑。异变骤然发生,只见麻苏苏狠狠将海碗砸碎在椅子上,旋即又迅速抓起一块碎片,毫不犹豫地朝着脖颈处刺去。顿时,鲜血喷涌。
高大霞和傅家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两人一齐朝着麻苏苏扑了上去。飞溅的鲜血中,麻苏苏满足地微笑着,仰面摔倒在地。
阵云四起,铺满了天际。方若愚缓步潜行,忧心忡忡地穿过了人来人往的街道,来到了文工团宿舍大院门前。昨夜在摆脱了警察的追击后,方若愚将满车的通用券暂时存放在了黑石礁路上的小院里,交由翠玲暂时代为看管。回想昨夜麻苏苏在电话里声嘶力竭的威胁,方若愚不免为袁飞燕担忧起来,当下也顾不上自己身份是否暴露,径直奔着袁飞燕的住处找来了。
令方若愚安心的是,袁飞燕昨夜在苏军士兵的护卫下安然无恙,并且能威胁到女儿生命的金青与麻苏苏,一人被击毙一人被逮捕。与女儿的安危比起来,自己是否暴露也显得不再重要了。
可袁飞燕并不这样认为。她仍旧极力劝说方若愚前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面对方若愚的迟疑,袁飞燕不由怒上心头:“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方若愚的语气近乎哀求:“燕儿,你再给爸点时间吧!”
“麻苏苏今天能拿我来威胁你,又拿你来威胁我,她现在就在公安总局里,随时都会把你招出来,到那时候,你就自首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提得到宽大处理啦!”
方若愚轻声说道:“她不会供出我的。”
“你还相信她?”
“她有东西在我手上。”
“那太好了!”袁飞燕眼睛一亮,“你把东西交出去,就是立功!”
方若愚眉头紧锁:“我立了功,你的命就没啦!”
袁飞燕一下子呆住了。
铁路医院内,“正在手术”的红灯亮着。高大霞在门下徘徊,焦急地叹道:“她到是有骨气,还寻起死来了。”
傅家庄摇了摇头:“她是真想当个死士,为她的党国殉葬。”
“可惜,她身上的这股狠劲没用对地方。”说着,高大霞叹了口气。
“死都不怕了,再想从她的嘴里掏出点东西来,只怕比登天还难了。”
“傅哥。”高守平远远跑来,“8108那辆车在凌水桥小树林找着了,车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傅家庄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
手术室大门骤然推开了,医生匆匆出来,高大霞迎上前去:“怎么样?”
“病人失血过多,血库里的血已经没有了。”
高大霞一撸袖子:“输我的。”
“这可不是输谁的问题。”傅家庄按住高大霞,“她是什么血型?”
医生看了一眼高大霞,低语了几句,傅家庄听来不由愣住了。
翌日,阳光倾泻进来,打在麻苏苏苍白的脸上。麻苏苏缓缓睁开眼睛,歪头低眉,看到正坐在床边椅子上打盹的高大霞。
高大霞觉出麻苏苏的动静,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麻苏苏看着高大霞,神色微微有些复杂:“我还活着?”
“你活得挺好。”高大霞打着哈欠。
“我已经看到了阎王爷在朝我招手,可我却没有力气抬腿迈过鬼门关的门槛,于是,我又回来了,又看见你了。”麻苏苏凄然一笑。
“你都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该把生死看开了。”高大霞撇了撇嘴。
“生死我早已看开,你想让我抛弃我的理想和主义,永远不可能。”
高大霞被噎了一下:“看来,我就不该给你输血,就不该救你。”
麻苏苏一惊,幽幽看了高大霞一眼,神色又缓和下来:“你是想让我领你的情?”
高大霞扬着眉毛看着她:“你要这么理解,也成。”
麻苏苏摇了摇头:“你救我,不过是想要我的口供,所以,对你我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麻苏苏,你真是不知道好歹。”高大霞一瞪眼。
“你阻挡了我的死亡,没让我一了百了,我不恨你就不错了。”麻苏苏冷笑。
高大霞气得直跳脚:“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呀!”
高大霞在麻苏苏这头吃了瘪,傅家庄在甄精细这头却取得了意外的进展。经过了几次手术,他与大令的伤势已然趋向稳定,可以接受傅家庄的询问了。与麻苏苏不同,甄精细对国民政府并没有那样狂热而固执的忠诚,他从始至终在乎的只是麻苏苏与大令的安危。而在目前的形势下,与共产党合作显然是能保住二人性命最直接的方式。
鉴于大姨的神出鬼没,甄精细跟随麻苏苏几年来也全然没有见得大姨的真容,关于大姨的情报能提供的内容极为有限。可甄精细还是透露了另一项有重要价值的情报,即是莲花池旁的那颗用于传递情报的老槐树的所在。每天早晨七点,麻苏苏会去那儿获取组织最新的指示。
阳光下,傅家庄和高守平远远眺望着湖边巨大的老槐树,匆匆走了过去。傅家庄警惕地看向四周,四下只有几个晨练的中年人。高守平把手伸进枯树洞,掏出了一个芦苇杆。撕开芦苇,只见里面卷着一个纸卷。
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双阴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这里。
傅家庄拿起纸卷扫了一眼,低声吩咐道:“守平,这里要安排一个人守株待兔。”
“没必要吧?”高守平一怔,“麻苏苏被抓都传开了,估计大姨不会再来了。”
傅家庄扬了扬手里的芦苇:“这份情报,我怀疑是大姨在麻苏苏没出事之前放进来的,现在麻苏苏出了事,大姨很有可能会派人拿回这份情报。”
高守平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大树下,那双眼睛悄然消失了。
病房内,麻苏苏在假寐。傅家庄推门进来,高大霞起身迎了上去:“这就是只煮烂的鸭子,肉都烂,嘴还硬。”
傅家庄冷笑了一声:“她硬不起来了。”
麻苏苏一愣,微微睁开眼来,忽地一惊。
“麻掌柜,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傅家庄拿着芦苇杆到了麻苏苏跟前,“说吧,什么是龙兵过?”
麻苏苏紧紧抿着嘴, 浮现出绝望的神色。就在傅家庄与高大霞认为麻苏苏会一直如此沉默下去时,她忽然缓缓开口道:“大姨正在组织一次重要行动,代号‘龙兵过’。”
“龙兵过?”傅家庄郑重地坐直了身子,“具体是什么行动?”
麻苏苏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谁负责这次行动?”
“一个代号叫虎头的人。”麻苏苏哑声说道,“我们虽然从未谋过面,但我知道,他是国民党东北行营辽宁先遣军第四独立团的团长汪百川。”
“汪百川?”傅家庄神色凝重。
“听说过吧?此人算是倒驴不倒架,手下虽说没有千军万马,却也网罗了不少人,如果他要把大连搞个鸡犬不宁,还是绰绰有余的。”
高大霞半信半疑地盯着她:“麻苏苏,你真不知道‘龙兵过’的具体内容吗?你可别偷奸耍滑。”
麻苏苏苦涩一笑:“我现在还有偷奸耍滑的资本吗?”
傅家庄猛然站起身,脸色苍白。
“我听说过汪百川这个人。”病房门外,傅家庄沉声说道,脸色格外肃穆。李云光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他是前来查看被捕几人的伤势的,却恰好撞见了傅家庄的意外收获。
“这是个死硬的反共分子,辽沈战役结束之后,他不甘心失败,纠集了一批散兵游勇亡命之徒,誓与我们的新政权鱼死网破。”傅家庄揉着太阳穴。
“老蒋我们都不怕,还怕他?”一旁的高守平挥了挥拳头。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他们要是真闹腾起来,势必造成人心惶惶。”李云光低声道。
高守平挠了挠后脑勺:“这个‘龙兵过’,能是个什么东西?”
“大姨给麻苏苏的指令,是让她明天上午十点带着印章到旅顺的狮子口与‘虎头’见面,除了接头时间,接头地点和接头暗语,没有提及‘龙兵过’的具体内容。”傅家庄叹气。
李云光朝着病房内张望了一眼:“看来,不见这个虎头,我们还真弄不清楚他们的‘龙兵’怎么‘过’。”
“这是我们必须解开的谜团。”傅家庄急切地说道。
李云光皱了皱眉:“找不到线索,怎么解?”
“我去见虎头。”身后忽然传来高大霞平静的声音。
众人惊讶地回过头去,李云光诧异地问道:“你以什么身份见虎头?”
高大霞神秘一笑:“我当一回老姨。”
听了高大霞的话,三人立时惊住了。
“你当老姨?”麻苏苏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大霞。
高大霞站在病床前,严肃地注视着麻苏苏:“对,我!”
“就你?”麻苏苏笑了,“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老虎嘴里拔牙,找死。”
高大霞肃然道:“从我参加革命那天起,我的命就不属于我了。”
麻苏苏冷冷地扭过头去:“既然如此,那我提前祝你一路走好。”
“放心,我还能活着和你见面。”高大霞一笑,忽然迟疑了片刻,“临去之前,我就想问你几件事。方若愚到底是不是特务?”
麻苏苏背身对着高大霞,闷声闷气地回道:“我说是和不是,你信吗?”
高大霞一下噎住了:“麻苏苏,‘龙兵过’这么重要的情报,你都交代了,你还至于为方若愚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隐瞒身份吗?”
麻苏苏冷笑了一声:“你也不想想,他方若愚都戴上了你们共产党的大红花,读上了你们的《共产党宣言》、《毛泽东选集》,你觉得,他能是特务?”
高大霞一怔:“他要不是,谁是?”
麻苏苏大笑起来:“当然是在仓库纵火要烧《共产党宣言》、《毛泽东选集》的那个女人。”
高大霞气恼地瞪着她:“麻苏苏,你嘲笑我?”
“纵火的都不是特务,那救火的更不是了。”麻苏苏意味深长地说道,“假话说一百遍就成了真话,你呀,假想了方若愚是特务好多年,他在你心里,不是也是了。”
听了麻苏苏的话,高大霞沉默下来。
一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日,高大霞便要孤身会见虎头了,在正式出发之前,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羁押室里很干净。高大霞和大令对坐着,默默看着她隆起的小腹,新的生命在那里孕育。
“大夫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高大霞说。
“谢谢。”大令低着头。
“孩子是有为的?”
大令沉默着,少顷,轻轻“嗯”了一声。
高大霞收回目光,悠悠说道:“我来,是向你告个别,我要去趟旅顺口见虎头。”
大令一怔,抬起了头来。羁押室门外,傅家庄贴耳听着,模模糊糊的对话从屋里传来。
“大令是唯一和虎头有过接触的人,你姐此行能否平安,就靠她了。”傅家庄无不忧虑地叹气。
高守平也贴了上来:“一个狗特务能靠得住?”
傅家庄笑了笑:“她是特务不假,可她还是一个母亲。只要她想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你姐就有办法让她说实话。”
房间内,大令整理着衣摆,低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能不能帮上你,看你的造化吧。”
高大霞站起身,神情复杂地看着大令:“爹娘有罪孩子无辜,大令,照顾好你和有为的孩子。”
大令眼底现出几分动容。高大霞正要推开房门时,大令忽然喊住了她:“等等。”
高大霞回头,大令伸手递来了她的耳环:“这个你拿着。”
高大霞看了一眼:“你还是留着吧。”
大令微微摇头:“有为看见这个,就知道我没事。”
高大霞深深看了大令一眼,伸手接过了耳环。翠绿色的耳环静静躺在手心,向着安静的空气折射出了一缕晶莹的阳光。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